火大!都什么時候了,還掉書袋!
不,不對……
仿佛一根銀針飛入云舒的腦海,射破所有魘魔幻象,清越一聲,萬籟俱寂。
“你還有何話說!跟我到衙門走一趟吧。”李彤道。
“等等,在下說能開匣子的只有夫人,可并沒有說那匣子被開過?!痹剖婺X筋一動,轉(zhuǎn)圜倒也快。
“不見棺材不落淚!不開了匣子,那鸚鵡卻是飛出去的?”
“不打開盒子,就無法拿到鸚鵡,盜賊正是要我們這么想啊?!痹剖婺樕辖K于盛開了姍姍來遲的笑意。
“……”
“《 莊子 》中有則故事,為防備小偷而加固箱子的鎖牢,可大盜來了,連箱子一起背走,還唯恐鎖牢不堅固?!痹剖孀旖巧蠐P,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這個案子,道理也是一樣,賊人是尾隨老仆到書房,在柜子上鎖前大喊一聲,趁老仆出門查看,飛速入內(nèi)連匣子一起換過,再跑回來入席。只等回家有空慢慢取出那寶貝。如果沒被發(fā)現(xiàn),自然最好,如果被老仆發(fā)現(xiàn)盒子輕了,也能使大家陷入現(xiàn)在這等的困惑?!?/p>
“云公子所言于理雖通,但家父一生招牌,就是在世上不做兩把同樣的鎖,賊人卻拿什么去換了我的玉匣而不被發(fā)現(xiàn)呢?”萬嬌杏不由得站起身來,問道。
“鴛鴦合歡,皆為婚姻美滿之兆,那玉匣可是夫人嫁妝?”
“是,這有何干?”夫人面上微紅。
“這就是了,令尊制作的每一把鎖,世上都獨一無二,所以夫人的鑰匙插進去才斷了,可是,令尊未嘗說過,不做同樣的匣子吧?”
此言如一聲驚雷,炸響在所有人頭上。凡已做父母,尤其家中有不止一個子女的,皆心有戚戚。
做家長的,誰不希望兒女都能一樣美滿和順、幸福平安呢?別說是雙胞胎,就是普通姐妹,做嫁妝時,也都會盡力求一碗水端平,若有所不同,只怕姐妹間不生隙,也會暗怨父母偏心,于是萬莫開花十二分功夫,冒著被誤會做了相同的兩把鎖的風險,將兩個匣子鏤得千肖萬似,肉眼難分。
這里,沒有天下鎖王,有的只是天下父母心而已……
萬嬌杏拿過那已經(jīng)破壞的匣子細看,果然底部找不到極細微的一道劃痕――當初家中孩子因此還挨了好一頓打!“姐姐,你……”她話未說完,卻已哽咽起來,說不下去。
“嬌杏,我,我并不曾……”萬柔桃一時亦發(fā)急,落下淚來。
“恐怕卻也不是她。”云舒道,“在下記得,方才起哄伯爺要拿鸚鵡出來看的是個男聲?!?/p>
眾人一陣喧囂,有嘴快的嚷出來:“對了!是顧大戶喊的!”
百十人的目光遂轉(zhuǎn)過去,將那個已經(jīng)面色青白、縮在妻子身后的矮小男人盯得不能動彈,一只白玉金鎖小匣,不知怎的從他袍袖中掉將出來,在地上彈了一下后停穩(wěn),并無傷損……
后來,沒人追問云舒、青離真正身份,他們便也沒說,推辭了伯爺作為謝禮的百兩黃金,只留了一匹瘦馬并幾兩碎銀做盤纏,繼續(xù)往北去了。
這次,青離坐在前面。
行至城門,卻有一人擋在馬前,定睛一看,卻是那宴上紅衣小廝菱官,此時他身上只薄薄一件春衫,挽著個青布包裹,更顯星目流波,豐神俊美。
“小奴并不問公子出身家世,只求天涯海角,鞍前馬后,與公子相隨。”
云舒一下傻眼了,不過旋即明白,有明一朝,顯貴階層男風大盛,雖然絕大多數(shù)都只是玩玩,但也有少數(shù)愛侶深情癡纏,那俊俏文弱些的一方,可說是心理上的女子,有時竟比那真女子還忠貞不移。眼下,他怕不是碰見這樣一個了……
“我,我……”云舒看他眼中噙淚,楚楚可憐,一句“我實在沒有那方面的愛好”死活說不出口,生怕傷了他心。
突然長毛瘦馬一聲長嘶,縱蹄人立,開始狂奔,絕塵而去,生的風險些把菱官帶倒。
“柳青離!扎馬屁股也要先說一聲,我差點掉下去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