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殺人不過是為財,主顧要買的命,按約送去,若連無關(guān)的人都捎上,倒顯得謀劃不夠周巧了?!?/p>
“七爺好清高個人兒?!焙诎抵袀鱽睑L語嬌聲,卻帶了十分譏誚。
青離沉默了一下,繼而冷笑:“我是五千兩一人的價碼,你是五千兩二三十人的價碼,我可不還有得比你清高些?!?/p>
小沐卻也不惱,同樣笑道:“是嗎?我還以為七爺已經(jīng)不能接客了,上一個客人,還是小沐替七爺服侍的?!?/p>
“你!”
青離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的話中原有些雙關(guān)貶損的意思,小沐就更明確地挖苦回來。而最重要的是,小沐戳到了她的痛處,那個機(jī)關(guān)她最終沒有弄成,后來射死孫嬌嬌的無疑是小沐的箭。
“不恕”不過是個名號而已,可以是柳不恕,也可以是呂不恕。
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夜,又一個星光凄迷的夜。
青離奇怪昭陽府中的事情怎么總發(fā)生在夜里,不過或許這里根本沒有白天。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用燒火棍狠狠戳了前面脖子伸得像鴨子一樣長的胖廚娘一記,然后在對方的怒目下連聲道歉。
因為她知道,今夜,臘月初三這個本應(yīng)平淡無奇的夜晚,亥時二刻的不在場證明,將會相當(dāng)重要。
伙房所有人都跑出來了,有的嘴里叼著一塊剩饅頭,有的手中是刷到一半的鍋,個個眼睛都快掉出來沾上泥了,好像見到了鬼。
也許他們真見鬼了。
一個穿白衣的人影,提著盞忽明忽滅的風(fēng)燈,出現(xiàn)在他們視野之內(nèi)。風(fēng)燈掩映下,隱約可辨身形是個女子,素衣上橫七豎八的滿是黑色血痕。女子的身材應(yīng)是頗高挑的――如果她頸上有頭顱的話!
廚娘推推雜役,雜役推推灶頭,互相證明了都不是在做夢。
無頭的女人停下,看樣子要過來的意思,不知誰高喊了一聲“快跑”,可憐這些剛剛還瞪眼看著的家伙們齊刷刷全向后轉(zhuǎn),逃得是哀鴻遍野屁滾尿流。
好在她終于是沒有過來,定了定又飄向遠(yuǎn)處。
“她,她是往西角門去的!”一個雜役盯著女子后身,殺豬似的叫道。
廚房的人怕還可以跑,家丁就沒那么好運(yùn)了,侯爺一聲令下,誰敢不追。
說來也怪,這女子往埋骨田方向行去,似乎你快她也快,你慢她也慢,任這些壯漢追得汗流浹背,始終都在前面約百步處飄著。
一路追來,府中的華彩漸漸褪去,幽微可聞紅妝墓上傳來的歌泣,白衣的背影也越來越模糊,背著殘月,毛骨悚然的家丁們只憑著那盞風(fēng)燈搖曳死撐著前進(jìn)的腳步。
忽然間,風(fēng)燈滅了,紅妝墓上流竄著碧綠的鬼火,一個女人的尖叫也同時響起,在這幽怨的地方回蕩。
半晌的沉寂后,幾個大膽的家丁沿尖叫的方向?qū)とァ?/p>
他們看到一盞殘舊不堪的風(fēng)燈,一披血跡斑斑的白衣,一個赤裸的昏死過去的女人和一個同樣狀態(tài)下的閹人……
有人細(xì)看了女人,她不但有頭,臉還很漂亮,只不過,這個場面,再有一百個腦袋也長不住了 ―― 她就是二夫人管亦香。
之前并不是沒人想過來捉奸,但出于各種原因 ―― 最主要的是誰身上也不干凈,怕管亦香魚死網(wǎng)破都咬出來 ―― 一直沒有實現(xiàn)。
但鬼是不怕的……
侯府再次陷入了一場風(fēng)暴,你猜我,我疑他,今朝抄沒,明日舉報,平素的一點睚眥,在暗夜中被無限放大。
人生本如飄絮,強(qiáng)風(fēng)過處,有的零落沾泥,有的卻直上青云。
這次抓住機(jī)會的是韓鴉兒。
以前人們認(rèn)為韓鴉兒只是逢迎拍馬的主兒,沒了管夫人這棵大樹,她會最先倒霉,但最近她似乎突然聰明起來了,不止別人這樣說,她自己也這樣覺得。
青離冷笑,以韓鴉兒的性格,若想通、發(fā)現(xiàn)什么,必定第一個施施然向侯爺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