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盛邊跑邊在心里念叨:千萬別是常熟的警察。他拼命地跑,他對這里的弄堂并不熟悉,也不知道穿過了幾條弄堂,跑了多遠(yuǎn)的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跑得脫,他手里有錢,而且還想賺更多的錢,他不想在監(jiān)獄里呆幾年,一天也不想待。
他穿過了店鋪,掛倒了炒栗子的大鍋,那炒栗子的老頭憤怒地把炒勺扔向他,他聽見背后炒勺落地發(fā)出的聲音。他跑出弄堂,險些撞上橫穿馬路的黃包車,前面又是狹窄、像迷宮一樣的弄堂,要命的弄堂。他回頭看一眼,兩個警察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但是仍在固執(zhí)地追他,他只能繼續(xù)往弄堂里跑去。這好像是貧民窟,低矮的房檐甚至能碰到他的頭,弄堂里掛滿了衣服、床單,好像飄在外灘的萬國旗。他把“萬國旗”扯得亂七八糟,引來幾個上海婆娘的斥罵。
出了弄堂就好了,他安慰自己,他的衣服早被汗?jié)裢噶耍緵]有感覺到,也沒有覺得累,他相信自己能逃脫。他在常熟時,偶然會賣幾部假書,被人發(fā)現(xiàn)后,他也是這樣靠著雙腳跑掉的。終于穿過了這片“萬國旗”,他突然傻在原地——前面是條死胡同。他轉(zhuǎn)過身來,無力地看著隨后趕到的警察,他們早已大汗淋漓。
兩個警察抓住丁盛,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是丁盛?”
聽到他們的常熟口音,丁盛絕望地閉上眼睛。兩個警察在“萬國旗”底下痛打丁盛,直到打得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