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關(guān)門的時間，丁盛問馬六：“那個，那天買我書的洋人叫什么？”

馬六一愣，不明白丁盛為什么問這件事。他指了指墻上寫著的“莫問閣”三個字，意思是他不應(yīng)該問這件事。

丁盛看了他一眼：“我在牢里吃了不少苦頭——”

馬六緊張起來。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出賣我?！?/p>

馬六尷尬地說：“丁先生，那兩個警察太狠了。”

“你不用講這個，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那個洋人住在哪兒。”

馬六為難地說：“掌柜的如果知道——”

“他不會知道?！?/p>

馬六被逼無奈，只好說出威廉的住處，他住在戈登路10號，離四馬路不太遠。威廉是個書商，從上海收書，賣到巴黎、倫敦、華盛頓。最近歐洲戰(zhàn)事吃緊，所以他只做紐約、華盛頓的生意。馬六說，威廉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找他回購，他一定會獅子大開口，丁盛顧不上這個了。他找了個理發(fā)店，剪短頭發(fā)，剃凈胡子，他照鏡子看了看，自己又有了人樣。

晚上的租界尤其繁華。街燈、娛樂場所的霓虹、商場的燈箱，把上海灘的男女裝點得妖嬈動人。丁盛坐著黃包車，從戈登路拐進一條狹窄、偏僻的小巷。巷子里沒有燈光，百樂門的音樂也聽不見了。丁盛下了車，給黃包車夫五角錢，車夫告訴他再往里走二百米就是。

他借著路邊樓房的燈光，摸到10號，那里有一座兩層的洋樓，大門關(guān)著，一樓窗戶里透出橘黃色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