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我炒股票從來就沒有賺過錢?!痹S諾傷心地說,“我賣蔥賣多少錢,就把多少錢投進去。賣魚賣多少錢,也把多少錢投進去,但每次錢都很快就沒有了。我很想搞明白怎么回事,每天都去營業(yè)大廳,每次去都忍不住買賣,但還是沒弄明白?!?
“那你不炒股票不就行了?”袁得魚不解地問道。
許諾臉色暗了下來,說道:“我爸爸很早就炒股了,算是新中國第一批股民,當時賺了好多錢,但沒過兩年就全部賠光了。我媽媽說股票就是賭博,不讓他炒股,但他死也不肯,傾家蕩產(chǎn)也要炒,還動手打了我媽,我媽一怒之下就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過……”
“后來呢……”
許諾聲音放低:“后來我爸爸說要孤注一擲,于是就向別人借了好多錢,買了一只股票,就是5年前大家都看好的那個什么醫(yī)藥?!?
“帝王醫(yī)藥……”袁得魚默默地說。
“嗯,對,就是這只股票。后來,這只股票暴跌,我爸爸就往里面填錢,但它還是一路暴跌,我爸爸當時欠了一屁股債,就在我考高中的前一天……”許諾突然哽咽起來,“他,就從我們家的頂樓跳了下去……”
許諾突然不能自已,一下子撲在袁得魚身上痛哭起來。
袁得魚輕輕拍著許諾的背。
“你相信嗎?我本來真的可以考上的。但是我考試的時候,耳朵一直在嗡嗡地響,怎么也答不下去?!痹S諾一邊哭一邊說,“初中畢業(yè)能做什么,就只好女承父業(yè)。”
袁得魚點點頭:“既然知道股票這么害人,為什么你還要炒股呢?”
“我不是說了女承父業(yè)嗎?”許諾哽咽了一下,“最重要的是,我奶奶得了心臟病,我想賺錢給她治病。我現(xiàn)在只有奶奶一個親人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賣蔥、賣魚什么時候才能賺夠錢治好她的病呀……”
袁得魚沒想到許諾有這樣的家世,不由得同病相憐起來。雖然當年自己的爸爸身居高位,但與這些股民又有什么區(qū)別?還不是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袁得魚,你不是炒股嗎?”許諾漸漸停止了哭泣,“我有個辦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說?!痹敏~不知道許諾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如果你能在證券公司工作,就能得到很多內(nèi)幕消息,這樣我就能賺錢了?!痹S諾很認真地說道,一副得到真?zhèn)鞯臉幼印?
“我真不明白,你要打聽那么多消息干嗎?自己買不就行了?”袁得魚不解地問道。
“哎,你還炒股呢?”許諾搖搖頭說,“你看,現(xiàn)在市場上有幾百只股票,你怎么知道哪只股票第二天會漲呢?這些都是事先被安排好的,你知道嗎?你看這個……”許諾將電子秤翻過來,上面赫然貼著一塊磁鐵,“到處都是貓膩,股票也是一樣的。”
“我只是自己炒股玩玩,憑什么進證券公司呢?”袁得魚疑惑道。
“來來,給你看個東西?!痹S諾朝袁得魚招招手。
只見許諾從錢箱里掏出一張墊在里面的報紙。
她翻開報紙,指著報紙上的一行小字-“20世紀暴富的最后機會”。
袁得魚怦然心動,順著題目讀下去,原來是海元證券誠征業(yè)務員的信息。
“這是什么時候的報紙?”袁得魚有些吃驚。
“怎么啦?這可是昨天剛出爐的報紙。”許諾看了袁得魚一眼,說,“我看你樣子還算周正,也有點機靈,你想想辦法混進證券公司嘛。這樣,我就有用不完的消息啦。哈哈哈,我真聰明?!闭f著,許諾便開始激動地搖袁得魚的肩膀。
袁得魚拿著這張魚腥味的報紙有些發(fā)愣,他回想起父親曾經(jīng)的心愿,這個夢想距離目前的自己是這么的遙遠。
但他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眼前這份報紙,就是為了等待他。
四
“許諾,趕快回家!你奶奶犯病了!”有個阿婆匆忙趕到攤位旁,對許諾大聲說道。
許諾迅速把圍兜撤掉,匆匆忙忙地抽出扔在后面的單車。
袁得魚看她身體緊張得有點發(fā)軟,示意她坐上后座,自己跨上車飛快地騎了起來。
“這里,那邊轉彎……”許諾一邊指揮一邊哭著自言自語道:“奶奶,你堅持一下……”
袁得魚隨著許諾來到一個弄堂口,跟著她七拐八拐上了一個黑乎乎的老閣樓。
許諾推開樓梯口的一個“鴿子籠”的房門,屋子很昏暗,許諾一進門就跪倒在床前。床上躺著一個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老太太,雙眼緊閉,臉上也灰灰的。
許諾趴在老人身上,大哭起來:“奶奶,醒醒呀,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