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真的瘋了

完事之后，何渙歪著身子癱在床上，許淑華則趴在他的耳邊，輕輕撫摩他的后背：“阿渙，跟你談個事情?！?/p>

“說唄！夫妻之間，何必這么客氣？”

“我想開個藥鋪?！?/p>

“哎喲！這才多大個事，要多少錢，我出就是?！?/p>

“不是錢的問題。我還想把你姐姐接過來，給我?guī)兔Α＝憬愣妓氖鲱^的人了，如今孤苦伶仃，她搬過來，我們一家也好有個照應(yīng)?！?/p>

突然聽到這話，何渙不禁對許淑華心存感激，他使勁親了她一口：“淑華，你能想得這么周全，實在難得！”

當(dāng)晚何渙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難眠，15年前的那段辛酸往事，在他的意識里隱然再現(xiàn)。

何渙的父母親早逝，他的姐姐何歸妹充當(dāng)母親的角色，將何渙何蒙兄弟拉扯大。1992年夏，哥哥何蒙拿到夢寐以求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何渙也很爭氣，考上省屬重點高中，兩人讀書都需要錢。何歸妹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學(xué)教師，收入有限，再怎么東挪西湊也沒有把錢籌夠。何歸妹從同事那里知道炒股可以賺錢，而且是賺快錢，不由也動了心。

90年代初，中國經(jīng)歷了第一次股瘋，股票狂飆猛升，漲了好幾十倍。面值1元的深發(fā)展被炒到80多元，面值100元的豫園商場，1992年5月漲到10500元。

濱州街頭人滿為患，宣傳車到處跑，高音喇叭特別刺耳。男女老少排成隊伍浩浩蕩蕩，有如神龍不見首尾。走在街上的人看到隊伍，便站進去，站著的人看見有人進來，趕緊宣布紀(jì)律，緊張的氣氛彌漫在隊伍上空?？释灰贡夹】档娜藗兡倪€顧及臉面，不辭勞苦拼命追逐一種叫做“股票認(rèn)購證”的新鮮玩意。那時證券交易還沒有實現(xiàn)電子化操作，全靠人工作業(yè)，據(jù)說每個交易窗臺前都排有上萬群眾。場面蔚為壯觀，可謂萬人空巷，群情鼎沸，仿佛空氣正在燃燒。

何歸妹擠在人群中掙扎，那種痛苦難與人言，可是為了兩個弟弟都能上學(xué)，她強迫自己撐下去。何蒙何渙送飯送水來了，何歸妹卻讓他們把座椅和涼席也送來，當(dāng)時兄弟兩個相當(dāng)錯愕。莫非姐姐還打算在這里過夜？何歸妹的眼神異常堅毅，分明是在告訴他們，確實如此。

夜幕降臨，人們開始疲倦，開始饑餓，有人要去小便，有人希望就地休息片刻。有不少人開始虛脫，難受極了，但是為了“夢想”，他們依然苦守“崗位”，無怨無悔。這是出自人之本能的欲望、執(zhí)著和堅忍不拔，而此時回應(yīng)他們的，是午夜渾濁的空氣。這個時候，離“抽簽表”的發(fā)售還有四十個小時。

到第三天中午，街頭聚眾已超過數(shù)十萬。疲倦和焦躁的人們終于不能支撐緊張氣氛，紛紛瞄準(zhǔn)前方位置發(fā)起攻擊。藍(lán)天下，驕陽中，卷過來，卷過去，像潮水一樣翻滾著。何歸妹已經(jīng)二十個小時滴水不沾，粒米不進，她差點當(dāng)場昏過去。后來總算老天開眼，她有幸擠到了前臺，勝利的喜悅使她得以繼續(xù)撐下去。此刻何歸妹當(dāng)即解開上衣的紐扣，解開胸罩，已被汗水侵濕透了的幾沓鈔票滾下來，她顫動的乳頭讓周圍人口瞪目呆。

瘋了，真的瘋了！

“事件”之后股市暴跌，誰曾想到，何歸妹拼命買來的“認(rèn)購證”讓她賠了不少錢，何蒙因此徹底放棄了“大學(xué)夢”……

回想起來，真是命運弄人！15年后的今天，曾讓一家人傷心欲絕的股市，竟成了何氏兄弟的安身立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