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還挺夠意思,連著晴了幾天。藍一對萬一說:“工人宿舍的墻面正對著院子大門,即大又空曠,在上面寫幾個字,畫點畫,可以增加點喜慶氣氛,會讓院子看起來活潑有生機,顯得人氣旺一些”。萬一自然贊同,說:“你看著辦吧”。
其實,萬一就信這個,講究個風(fēng)水人氣,骨子里迷信,還胡謅是跟偉人毛澤東學(xué)的,閑來沒事喜歡翻周易,對風(fēng)水頗有研究。比如公司二層辦公樓按他的意思裝上了墨綠色玻璃幕墻,整幢樓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說墨綠色避邪,這院子里老死人,陰氣太重。從他們進來死了至少有5個人了,當(dāng)然都是些老頭、老太,停尸房就設(shè)在辦公樓右前方的一幢舊磚房里,太陽出來照在玻璃上,光芒萬丈。萬一說這樣便能避邪,把晦氣全給化解了。萬一甚至叫楊天在舊磚房前砌了道高約二米的圍墻,說是要將晦氣關(guān)在墻內(nèi),免得散發(fā)出來,壞了公司風(fēng)水,影響公司運程。正對辦公樓前方,也就是舊磚房的背后面便是中忠公司生產(chǎn)區(qū)。
楊天,原監(jiān)獄直屬的化肥廠廠長,監(jiān)獄一級警督,現(xiàn)禁毒辦公室主任,不僅是中忠公司監(jiān)獄方的全權(quán)代表,同時負(fù)責(zé)院子里的安全工作。楊天腆著肚皮說:“咯老子,還城里來的總經(jīng)理,大學(xué)生呢,信這個”。
萬一不理他,手指前方強調(diào),原化肥廠的大煙囪也得炸了,那煙囪太高太大,把中忠公司的兩個煙囪降住,比下去,廠子的興旺會受到影響。
楊天氣得眼亂翻:“炸,炸,老子馬上帶幾個犯人,裝一卡車炸藥把那玩意兒炸了”。
魯爾站在邊上指著楊天笑,說:“你們看,你們看,老楊像不像陳佩斯?”。
還真像,楊天長著一張熟透的柿子樣得大紅臉,小眼仿佛不經(jīng)意在柿子皮上劃了一道口子。楊天的警服從來沒穿正過,有時挽著褲管,露出里面的半截紅襯褲,屁股后面掉半拉紅綢布出來,這是栓在槍上的紅綢布。他喜歡打麻將,每打必將錢壓在槍下,說是壓財。用槍壓著錢不會破財,紅布避邪,保證他麻運暢通。事實上他確實是贏多輸少,因為別人都怕他。
藍一站在高高的木板上,往墻上涂油漆。上午畫了草圖,寫了“熱愛生命、創(chuàng)造生活”八個大字,還在旁邊涂鴉了一幅山水畫。下午往上填色,腳邊上放了三小桶三原色的油漆。魯爾爬上來幫忙,木板晃晃悠悠,藍一心里有些緊張,兩人叉開腿保持平衡。
藍一說:“你太重,小心木板斷裂,摔下去肯定骨折”。
魯爾說:“你放心,真斷了,我比你重,肯定先落地,你后著地,剛好給你當(dāng)墊背的”。
藍一大笑,身體往后一仰險些掉下去,手順勢抓住了魯爾的胳膊,兩人就勢摟在了一起,但很快分開了。霎那間的相撞,藍一聞到了他的體味兒和強勁的心跳。她心不在焉地拿著排刷往紅桶里浸一下直接往墻上抹,油漆鮮血一樣往下淌,染地破壞了原狀。
藍一心里一陣發(fā)慌,紅色讓她臉熱心跳,深呼一口氣,拿美工刀修補,刀鋒很尖利,一不小心劃了左手食指,鉆心的疼霎時爬滿全身,血噴涌而出和紅色油漆溶為一體,她吸了口氣。魯爾一把捏住了傷口,“你沒事吧?”。
望著他關(guān)切的目光,藍一的心里更慌亂,低了頭說:“沒事,一點小傷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不行,我去拿創(chuàng)可貼”。他跳了下木板,然后伸出手握住藍一的胳膊,藍一依著他的身子下到地上。近在咫尺,她感受到了他熱的呼吸。他仍然捏著她的手,藍一承受著他目光的炙熱,心怦怦地跳,她推開了他的手說:“沒事,沒那么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