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爾最終沒能當上總經(jīng)理,萬一完成初建工程回了總公司,接替他的是個臉色灰白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黑邊眼鏡。說話時,像蛇吐信子似地搖頭晃腦,嘴角也跟著一撇一撇的,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錢沒還,他叫梅次。梅次還帶來了一個財務(wù)主管,臉色粉白的史伍。藍一奇怪男人也可以長的這樣白,白里透紅,偏還長了一張櫻桃小嘴,別樣的艷紅,像極了唐畫里的仕女。長著這樣一張“美女臉”的男人走路卻很難看,脊背怎么也挺不直,而屁股還要撅起來,似一只找吃食的鴨,藍一在心里管他叫“史鴨”。
楊天當面叫他史“太監(jiān)”,還連諷帶嘲地說:“你們那盛產(chǎn)小白臉呀”。“史鴨”最大的特點上廁所要看報紙,從他出現(xiàn),辦公室老丟報紙,而且專丟參考消息,偵察一番,認定是他,他的身影出現(xiàn)又消失,再看參考消息一定沒了。后來藍一藏了參考消息丟的就是忠州日報了。無所謂,這報紙沒什么看頭。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兩個的出現(xiàn)沒有讓藍一產(chǎn)生好感。
魯爾沒精打彩的,臉上生鐵生了銹樣冷酷,而偏偏要裝出一幅無所謂的樣子,這讓他的臉看起來有點怪異,像一個長期演小生的角突然扮上了花旦,舉手投足讓人覺得別扭不自然,整個兒缺少協(xié)調(diào)性?;蛟S別人沒有更多的體會,而藍一是越來越擔(dān)憂,從內(nèi)心里明白他是痛苦壓抑不開心,所以藍一表現(xiàn)出平常沒有的好態(tài)度去關(guān)心他,而他卻總是擺出一幅男子漢大丈夫沒這么小心眼且君子坦蕩蕩的架勢,看起來倒好像藍一小心眼,把他當成心胸狹窄的一類人了。
可一切都寫在臉上,就像賊手里拿著贓物還狡辯沒有偷東西。他心里不平衡,而且是恨,因恨而生出逆反心理。藍一不是個擅長寬慰人的人,也不愿在無謂的事物里糾纏,去付出太多精力太多感情,她愿意讓自己的生活簡而又簡,她蒼白的大腦容不下太多動蕩,只是在心里期盼過一段時間他會自我調(diào)整過來。
魯爾迷戀上了酒,每晚必喝,似乎這院子里的男人都愛上了這件事。當物質(zhì)和活動范圍受到制約和壓抑時,人們需要一種排泄、發(fā)泄方式,除了女人,酒是最好的伙伴。喝了它可以裝瘋賣傻,可以哭爹喊娘,可以大聲說“我愛你”。甚至可以罵你平時想罵而不敢罵的人,而且罵得聲情并茂,感人肺腑、酣暢淋漓之余后換來無限滿足。似乎每個男人都會感嘆酒呀酒真是個好東西,喝得月上樹梢頭,喝得滿院子的狗嗷嗷叫圍著轉(zhuǎn)圈圈吃他們遺落在桌下的豬骨頭、魚刺而引起撕咬戰(zhàn)爭。有男人乘機敲女人們的門而遭來怒罵,之后,睜著醉眼半真半假地說:“唉,都是酒惹的禍”。
酒成了上帝,救贖他們,也成了替罪羊包容他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酒可亂性,酒可壯膽,酒可生惡,酒可讓你吐真話,酒可讓你死,酒不醉人人自酒,不足而語,酒真是個好東西?!拔易砭龔?fù)樂,陶然共忘機”,李白生生把酒這斯詮釋盡了。
晚上,魯爾在餐廳里嚎哭,哭他的老丈人,說他老丈人得了癌癥躺在醫(yī)院他不能盡孝不是個好女婿。他哭得傷心欲絕,哭得悲天愴地,說,如果有架飛機馬上飛回去,哪怕是只鳥能載上他回家也行。酒真是個好東西,讓人充滿詩情畫意、充滿幻想、充滿感情色彩更挖掘了人性的潛藏。他的痛哭引來身邊同飲男人的共鳴,男人們聲淚俱下地申訴自己“忠孝”不能兩全,上對不起父母下對不起妻兒,天理不容愧為男兒。在人們的勸說下他們更起勁,大有男兒愛國、愛家、愛江山、更愛妻女的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