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藍一長吐了口氣,如釋重負,摘了眼鏡放回包里。她又聞到了空氣中麥薦的青香味道,心里有些失落。
晚上在“望月樓”二樓請事務(wù)所的兩個人吃飯,貸款的事由史伍全權(quán)負責,他自然一同趕來了。事務(wù)所來的一男一女,男的瘦小戴著眼鏡,藍一只看見兩個大眼鏡片,看不清他長得什么樣。女的小眼,厚嘴巴,似出生前被人揍過一頓,眼睛暴哭過后腫成一條縫,嘴被打了十幾巴掌翻卷腫脹然后才出世的。史伍管眼鏡叫吳主任,魯爾他們就笑哈哈地和吳主任握手。幾個人迎候包間門口,眼鏡卻并不進去,吱吱唔唔說出一串話,大家聽明白了,眼鏡家里這幾天在裝修,有十來人沒吃晚飯,說完,眼鏡拿眼蜻蜒點水般掃一圈眾人,最后停在史伍臉上。藍一只看見鏡片反射出刺眼的光亮沒明白這人具體說什么,還是魯爾反應(yīng)快,說:“那還用說,自然一塊過來吃了,一頓飯嘛,沒關(guān)系就是加幾雙筷子,快請、快請”。
史伍雖反應(yīng)慢半拍這會也明白過來了,推推眼鏡急急地說:“吃頓飯嘛,小事小事,不都是個吃嘛,請請請”。
聽完這話,眼鏡似乎臉紅了,忸怩地點點頭說:“那就不好意思了”。藍一還是沒明白過來,眼鏡手機打完不到五分鐘,樓道里便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一群人黑鴉鴉地壓過來,樓板震的塵土飛揚,似有支離破碎之勢。史伍見這陣勢曾有片刻的愣神,但他也算經(jīng)過大場面的人,很快扶扶眼鏡叫服務(wù)員要了另兩個包間點了兩桌子的菜。
藍一只顧埋頭吃,也不理會那兩個人,段師傅也是低頭吃,但他只吃面前的,目不斜視。應(yīng)酬的話就只有魯爾和史伍兩個人來完成了,兩人的客套話聽起來像糊在泥墻上的報紙立不住腳,生生地往下落渣渣。眼鏡倒是覺悟了應(yīng)該說是感激,并不在意,反客為主地請大家喝酒,每個人臉上喝得像抹了生血。史伍喝了些酒變得情真意切:“吳主任,感謝你支持我公司的工作,這次評估你們辛苦了”。
眼鏡更誠懇:“當然,當然,沖著你們的誠意,我們定當為你們服務(wù)辦好事,辛苦點是應(yīng)該的”。
藍一感覺身上發(fā)癢像有蟲子爬過,撓吧自覺不雅,遂站起身舉杯和這兩個人一人一杯喝完,然后,借故上洗手間回到了車上,段師傅什么時候也坐了進來,悶悶地抽煙不說話。
回去的路上,史伍仰躺在椅背上大發(fā)感慨:“沒想到忠州地方還有這等狠人,臉皮厚到家了”。沒有人接腔,史伍仍義憤填膺地說:“唉!還搭上兩個紅包,今天算是開眼了,厲害厲害”。魯爾說:“也好,目的達到了就行,他不是答應(yīng)按擴大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記錄在案嗎?”
“也是,有所失就會有所得,眼鏡的烏龜頭伸出來讓我抓,又何樂而不為,這樣辦事總比掖著藏著讓人猜謎的強,明天得抓緊追著他把章蓋了”。看來他們倒是喜歡上眼鏡以赤裸裸形勢表現(xiàn)出來的坦誠、質(zhì)樸了,藍一沒聽見他們說什么早隨著車的搖晃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