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心里隱約覺得馬麗梅的生活出了問題，不僅僅是她母親生病這一件事。

晚上八點，曲陽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營養(yǎng)品。

馬麗梅表示了感謝，就再也找不出話說，她心里一直翻騰的是關(guān)于盧少川的種種猜測。

“怎么沒看到盧哥？”

曲陽脫口而出的是直率。

“他剛回去?！?/p>

馬麗梅脫口而出的是謊言。

趙亞茹轉(zhuǎn)回普通病房了，馬麗梅的身體變成了一部永動機，從早到晚，手腳不停地幫母親擦身、按摩、喂水吸痰，端屎端尿，像料理一個嬰兒那樣。

趙亞茹躺在密密麻麻的繃帶叢林里，像穿著一件盔甲，渾身動彈不得，嗓子發(fā)不出聲音，急得直流淚。

馬麗梅笑著安慰她：“你看，十六床的老頭兒手術(shù)后十天就可以下床了，你也行！你還年輕，恢復(fù)起來很快的?！?/p>

直到一月以后，馬麗梅才完全看到母親羸弱破碎的身體。手術(shù)創(chuàng)口在左側(cè)腰間，一個長達(dá)三十公分的狹長傷疤蜿蜒至后背肩胛骨下，像只巨大且丑陋的毛毛蟲面目猙獰地匍匐在母親菲薄白皙的皮肉上，腋下去掉了一根肋骨。馬麗梅仿佛看到高主任他們以何種姿勢將媽媽的身體粗暴地掀開個大口子，從里面掏出潰爛壞死的器官，大動干戈。

那一刻，馬麗梅的心很疼，忽然抱著媽媽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