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女人愿意給你做飯，陪你吃飯，給你刷盤子，那這個女人肯定是你老婆；如果一個女人愿意給你做飯，陪你吃飯，而拒絕刷盤子，那這個女人肯定是你的同居密友；如果一個女人只愿意陪你吃飯，那這個女人肯定是一夜情人了?！睆埖挛骱薏坏糜米彀偷鹕戏较虮P，好騰出手來配合他這段富有入世哲學內(nèi)涵的教導。

我坐在副駕駛上一臉壞笑地問張德西，“那如果一個女人只愿意給你做飯，她又是什么呢？”

“她是什么？”張德西一咧大嘴，嘴角扯到了后腦勺，一嘴四環(huán)素牙跳著舞蹈說，“那她肯定是你媽了！”

我情不自禁地把張德西的理論套在與我同居的準老婆王靜頭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從老婆的地位，躍到了同居密友的頂點，并有朝著一夜情人方向發(fā)展的跡象。想到這里，我一陣尿急。

“想什么呢？”張德西問。

“沒事兒，開你的車吧！”

張德西樂成了一朵花，說：“你也該淘個只愿意刷盤子的了！”

“哦……”

“知道只愿意刷盤子的是什么嗎？”

“什么？不會還是個媽吧？”

“嘿，猜著了！”張德西瞥了我一眼，“小保姆怎么著也算個‘母’??！”

虧得這廝家里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的確有兩下子。

張德西是個奸商，我是銀行的客戶經(jīng)理，業(yè)務往來一來二去，竟成了半個朋友。張德西臉盤大，鼻子小，眼睛硬，面部常年保持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見誰說誰好。

張德西起先在第二毛紡廠上班，后來廠子倒了，他就倒騰起了手機。再后來就認識了我，吹噓倒騰手機這玩意比倒騰手雷都掙錢，一年下來資金能翻數(shù)倍，并鼓動我入伙。記得當時張德西幫我算了一筆賬，我一個月的工資實際收入大概3000多，加上其他獎金性收入，一年下來最多5萬。而我所在的這種二線城市的房價，已經(jīng)飆升到了六七千一平米。按照這種算法，我用鞋帶扎住脖子，不吃不喝，15年以后可以買到房子。但房價還在以每月百分之三的速度持續(xù)飆升，我也在以每日三頓的速度持續(xù)吃飯，什么時候買房子？只有鬼知道。做鬼其實也蠻好的，最起碼是自由，比做房奴強多了。

張德西還有一套野蠻經(jīng)濟學理論，那次他拍著自己大腿說，這是一個什么時代？負債的時代！錢是個數(shù)字，要懂得用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

張德西的意思是讓我發(fā)放貸款，倒騰手機。其實發(fā)放貸款沒什么，只是張德西一沒政策扶持，二沒家當?shù)盅海胭J款那得用些歪招。

其實我對張德西的說法完全沒興趣，跟他喝喝酒吹吹牛還可以，要跟他做買賣那還真得考慮考慮。但是張德西天天在我面前吹噓各種生財之道，聽得我煩不勝煩！也怪自己無能啊，身邊的朋友買房的買房，結(jié)婚的結(jié)婚，而我卻一直在原地踏步！

后來我想也許可以試試呢，不試怎么就能知道不會成功呢？就算那是條賊船也應該上去走走，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再跳下來，以自己的身手大概也不會摔著碰著。

我可能有些軟弱，上這條通往“光明彼岸”的賊船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下了很大決心。為了不讓父親失望，為了能在自己的房子里蒙頭睡上5天等等等等。雖然這些都是無恥的借口，但有一點并不無恥——我想活的更好。

為了和張德西合伙折騰手機，我給張德西前后放了大概50多萬問題貸款。這個黑鍋表面是張德西背著，而實際是我背著。如果有一天貸款出了問題，我隨時都有可能因職務犯罪，被送去蹲監(jiān)獄吃大餅。

有了資金，張德西開起了一家手機小賣場，說好利潤我們平分。這大概是一年前的事，現(xiàn)在錢沒掙著不說，還面臨倒閉。為了能還上貸款，我和張德西想了不少辦法。

張德西說他有個同學叫胡海國，從國外帶了個項目回來，現(xiàn)在就缺錢了，今天就是去見這位胡海國。

巴人酒吧氣氛曖昧，胡海國正在吧臺上和一個小妞胡侃，張德西一指他的肥臀說：“這個就是胡海國，胡總。”

我沒工夫端詳那顆大屁股，那個小妞深深吸引住了我。她給人總體感覺就是干凈，白是白黑是黑，毫不含糊。現(xiàn)在她正沖我瞇著小眼笑。

張德西一拍胡海國的肩膀，“海國！”

胡海國一回頭把我嚇一大跳，真是要多丑有多丑，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好，把本來投給小妞的一臉菠菜笑轉(zhuǎn)嫁給了胡海國。

好在胡海國沒深究，不然還以為我是個同志呢！他問張德西，“德西啊，這就是你常說起的哥們兒成揚吧？”

“對，他就是成揚！”

“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你好！德西也經(jīng)常說到你！”瞧瞧我這種嘴吧，胡說起來比胡海國還海還國。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胡海國一指身后的小妞，“這是我們公司公關(guān)部經(jīng)理姚菲！”

“成總好！”她沖我一樂。

我一聽差點現(xiàn)場暈倒，這妞可真幽默。

張德西急了，趕緊解釋道：“嗨嗨……別亂叫，他姓英，英國的英！成揚是他的名字！”

小妞臉蛋刷地就紅了，真讓人難以置信，公關(guān)經(jīng)理這么一個小小的疏忽就臉紅了，看來她的主要工作是攻胡海國的關(guān)。

我說：“沒關(guān)系，成總成揚也算兄弟！”

胡海國放聲大笑，我知道這爽朗的笑聲是對我的肯定和吹捧，果然，笑完他說：“英先生果然不是俗人！來，我們樓上坐！”

到了樓上，他開始談投資和收益的事，一氣說了一個小時，而且句句是成功，句句是輝煌，使人頓生疑慮，胡海國不會是剛從傳銷課堂上走出來吧？我中學語文學的還可以，他演說的中心思想是：投50萬，一個月以后開始有收益，兩個月后收益30萬，3個月后收益130萬，4個月后收益1300萬，當年贏利可達13億。

剛開始我還在認真聽，利潤超過千萬的時候，我就沒興趣了，原因是我掐自己大腿竟然不疼，那個叫姚菲的小妞卻大叫一聲，嚇得張德西一哆嗦，手里的煙掉在了胡海國的茶水里。

片刻，我終于明白，原來掐錯腿了，由于興奮激動過度，掐自己的腿沒掐著，掐到了姚菲的腿。

胡海國也有些尷尬，他遞給我一份文件，說你看看再說。就這樣我和張德西與胡海國告別。

出了巴人，張德西沒好氣地說：“你小子掐人家姑娘腿干嗎？”

我說：“掐錯了，主要是胡海國的項目太誘人，一年能把50萬變成一個億！太激動了！怕是在做夢，于是就想掐掐看有沒有感覺，誰料掐了別人的大腿。呵呵，我說呢，當時怎么就不疼了呢！”

張德西聽了差點兒笑的背氣，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又說：“別笑了，那妞的確不錯，唯一的遺憾是她美腿的彈性不好，捏上去有點兒捏爛柿子的感覺！”

我一意淫張德西就上鉤了，他追問道：“你小子敢肯定捏的是大腿？”

“不知道！”

“你想想！”張德西的眼睛放射著賊光，死死看著我。

我搖頭晃腦地說：“不知道，我當時光顧著那好幾億了！”

張德西有些不快，扭回身子去發(fā)動汽車，嘴里小聲嘟囔著：你小子也太齷齪了！

我之所以這么齷齪，那還不全是想錢想昏了頭。

錢雖然不是萬能的，可對于我平庸而可憐的人生目標卻是萬能的。

有了錢，我可以在農(nóng)民父親面前腆著大肚子說：爹，我在城里扎根了。

有了錢，我可以在女友面前輕描淡寫地說：一萬一平米的房子不算啥，你想買多大平米就買多大平米。

有了錢，我可以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地說：人生豐收時刻，稻花香。

我的人生目標其實非常簡單，有一個安身的房子，有一個安心的老婆。如果說一個人除了有一個目標，還應該有一個夢想，那我的夢想就是：錢夠花，事業(yè)也夠體面，能孝敬父母，能讓老婆開心，將來再有一個比我出息的兒子傳宗接代。

可就是因為我沒錢，買不起房子，我才鋌而走險，給張德西發(fā)放問題貸款，和張德西做生意。我除了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謀私利，還觸犯了一條銀行紀律，那就是銀行工作人員是不容許做生意的。

父親為了我能早日完婚，把一生的積蓄拿出來，在這個城市最差的地段買了一個50平米的小房子，而王靜這個狗日的竟然嫌小，嫌地段偏。哦，錯了，不是狗日的，一不小心又罵自己一次，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