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凌晨特別潮濕,空氣仿佛涂了海螺油,油膩光滑。不遠處的公路上有飛馳的汽車,借助車燈,我看見顏寧的臉蛋有些微紅,一束頭發(fā)隨著她的呼吸左右搖擺,和某個時刻的王靜像極了。而王靜的表情太熟悉,已經(jīng)失去了讓我聯(lián)想的力量。若干年前,王靜是有這種力量的,我甚至更樂于觀察王靜。我想起了和王靜第一次過夜的情景,和現(xiàn)在幾乎是相同的,只是王靜沒有顏寧痛快,好幾次中途敗陣下來,直到我失去理智,強行完成了這一偉大的任務(wù)。難道就是因為當時失去理智,注定我們不幸福嗎?
不知道顏寧醒來以后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譬如和我翻臉,讓我賠錢,讓我坐牢,讓我和王靜分手等等。我該怎么辦?承諾?抵賴?我不敢想下去。
我把自己的衣服輕輕蓋在顏寧身上,閉上眼睛,打消一切念頭,強迫自己睡去。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被狼群圍追堵截的夢。我沒命地奔跑,跑著跑著,前方出現(xiàn)了一條溝。那溝無比之深,我向下一看,頭一暈,就下去了,頭撞在了巖石上……
我一頭臭汗醒來,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撞在了巖石上,而是撞在了車門上。顏寧已經(jīng)發(fā)動了車,她發(fā)現(xiàn)我醒了,回頭看了我一眼,她臉上的笑容還在,和睡覺時候的一模一樣。天剛蒙蒙亮,光線有些刺眼,她的皮膚也脫去了夜里那種獨特的美麗,甚為蒼白。
顏寧說:“你睡的真夠豬的!如果你再不醒來,我打算把你賣給屠宰場!”
我可沒工夫笑,我有個毛病,早晨一醒來就尿急,我說:“停車!停車!”
“你要干嗎?”
“停!我……我……停車,求你了!”總有一種力量讓我無法在顏寧面前說出“尿急”這樣“臟”的字眼,但尿急的力量足夠讓我失去理智。
其實好多破事兒都是因為當初失去理智才做出來的。
顏寧把車停了下來。我跳了下去,跑到車后頭就解決。時間來不及了,男人控制尿的本事遠比不上控制眼淚的本事,說控制不住那一秒也控制不住。我正爽,顏寧也跟著跑了過來,估計她不知道我在搞什么名堂,想看個究竟。想象一下顏寧看見我撒尿,肯定會非常尷尬,事實卻恰恰相反,她不但沒覺得尷尬,甚至還不時扭動著她美麗的黑眼珠子,尋覓我的重要部位。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把身子一扭,尿了一半來了個緊急剎車,剎的我小腹陣陣微痛。
“給點面子,這事兒你回避一下好嗎?”
顏寧沒說什么,笑著走了。
回到車上,我問:“我們?nèi)ツ膬???/p>
“找個地方洗把臉,我上午有班!”
“那去哪兒呢?”
“去我那兒吧!”
“你家?天哪!開什么玩笑!”
“我家怎么了,我家就我自己!”顏寧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我住哪兒?”
“你不和家人住一起嗎?”
她沒回答我,嘿嘿一笑,繼續(xù)加速。很快我又開始精力集中,全神貫注,觀察著前方出現(xiàn)的一切情況,隨時準備跳車。我心里就納悶,這妞為什么會把車開這么可怕?
在桃園北路的一個小區(qū),終于結(jié)束了這次驚心動魄的旅行。
車一停,我一下就蹦了下去。顏寧又笑了,我從她的笑聲中得知,這妞是故意的,故意玩命。
“把車還你哥,以后就別再借了!”
“好啊,那你給我買一部!”
我心說:我還騎永久28式坦克呢!但嘴上我不能這么說,我說:“我一定努力奮斗,把經(jīng)濟搞上去,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
“好啊好??!不過我不喜歡鬼子車,我要寶馬Z4!”
我發(fā)現(xiàn)只要女人和你發(fā)生過那種事兒,說話立馬開始牛氣。這還沒怎么著就要寶馬了!
顏寧的小窩是一室一廳,不到50平米,比我和王靜租的那個窩漂亮多了。整個屋子是白色基調(diào),墻壁上貼著賊白的壁紙,估計在這種房間呆的時間長了會頭暈。窗簾柜子沙發(fā)茶幾清一色的白色,連電視機都是銀白色的,可謂一白到底。我的那個窩是古銅色基調(diào),連馬桶邊都是那種畫著樹紋的棗紅色塑料,給人的感覺就是很“銅”。什么叫很“銅”呢?還真不好說。如果你旅館住多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在旅館的房間里這種“銅”色最多。地板門窗統(tǒng)統(tǒng)是“銅”,而床單卻是白的,白色讓你感覺無比寂寞,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然后找了一個漂亮的小妞,爽完了她和你要錢,你就滿眼都是“銅”了。顏寧的房間和床單一樣,給人一種無比寂寞的心情。
顏寧洗了一把臉,換了一套米黃色的衣服,沖我一笑說:“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到廚房里對付一下,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