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我倒在椅子里就睡。10年寒窗歲月,我早已練就一身睡覺的功夫,趴著坐著都能平靜入睡。相比,我還屬于那種功夫二流的,劉大力是一流的,站著照樣安然睡去,直逼毛驢汗顏。那種老的,體質(zhì)不好的毛驢都不可能站著睡去。
這一覺睡得真叫個香,一直到上午11點半,才被電話驚醒。電話是顏寧打來的,睡了一覺我清醒了許多,我忽然有點兒害怕,做賊一般的出了一頭冷汗。
猶豫了半天,我還是沒接,掛斷電話發(fā)了短信,撒謊在開會。
亞蘭西是個中高檔的飯店,除了能吃飯,還提供住宿、桑拿、K歌K人等特殊服務。一進門就看見像個狗熊一樣的葛胖子。葛胖子身邊坐著一個老頭兒,真是冤家路窄,這老頭正是醫(yī)院收費處和我吵架的老頭兒。
一了解才知道,這個老頭兒是葛胖子的父親。
一位同事告訴我,葛胖子的父親叫葛壩水,是位醫(yī)生,屬性情無常者,動不動就要倚老賣老。我估計上次在收費處看到他,就是這老頭兒又在和醫(yī)院領導耍脾氣。
一邊的葛胖子沖我假惺惺地問寒問暖,還說給我從海南帶回一個小禮物,讓我猜猜是什么?我心里罵:葛胖子,你上次給市行打小報告,怎么不讓老子先猜猜是什么內(nèi)容?我差點兒發(fā)飆,好在一個詞映入腦海,素質(zhì),注意素質(zhì)!
吃了一半,王靜打來了一個電話。
王靜一改平時的“毛驢”語氣,溫柔地讓我笑逐顏開。連眼前的這個小人葛胖子都顯得那么漂亮,難怪老王乾要泡他呢!
王靜說有事兒,讓我中午回家。
反正和這伙人吃飯也沒什么意思,我胡亂吃了些東西,就回家了。
回家后,王靜正在廚房做飯,當時我腦海里忽然蹦出來一詞——回光返照。這太反常了。
王靜沖我一笑,“我今天給你做一個皮蛋豆腐!”
我木然地“啊”了一聲。心想王靜啊王靜,何必搞這么復雜,你會做菜,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能被你比成特級廚師!明擺著這盤皮蛋豆腐有名堂。
“甭忙了,你是不是給我吃完這盤菜,就準備尋覓你的未來去了?”
王靜回頭一笑,那笑真甜,“胡說八道什么呢?”
“哦!你這皮蛋豆腐沒有文章?”
“文章?什么文章?我會給你下毒不成?”王靜說著放下手中的活兒,往我懷里一沖,在我下巴上親了一下,“老公,你就等著嘗我的手藝吧,我是深藏不露!”
我又是木然地“啊”了一聲。
我換了衣服,倒在沙發(fā)里長長出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想想王靜是不是真會下毒給我,王靜的處女飯已經(jīng)上桌了,我只好閉著眼睛享用了,死就死了,反正總有一死。
客觀點評價,菜的色澤一流,皮蛋豆腐黑白青搭配勻稱。其他幾個小菜也不錯,比我燒的好多了,看來人家的確深藏不露。
“今天不會是什么節(jié)日吧?”
“你終于猜出來了!”王靜得意地說。
“幾號了?什么偉大的節(jié)日?沒聽別人說啊!”我有些不解。
“今天是國際家庭日!我弟弟說的!”
“你弟弟?”我聽了他那花哨弟弟嚇了一跳,“他回來了?”
“對!讓他到咱家來,他不敢,怕你這個準姐夫吃了他!”
我倒不是要吃了他,只是我不喜歡帶有混混氣質(zhì)的人,特別是賴在本地的地頭蛇。王靜的弟弟王凱就屬于這一類。剛和王靜在一起那會兒,王凱三天兩頭的過來找我。今天要搞出租車,說跑出租車一年下來能賺3輛帕薩特;明天又說要開飯店,敢從他飯店門口過的,不吃就打;后天又看見街頭美女多了起來,準備開個夜總會。每次收尾的話都是:先給墊點錢。
一邊這么想,一邊開始品嘗王靜的菜。除了味道鮮美,我還想到了3個字——第一次。顏寧隨著“第一次”這個詞匯從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讓我一陣心跳。抬頭看了看王靜,心說王靜啊王靜,菜啊,女人啊,可都是你讓我嘗的。
王靜問:“怎么樣?”
我呵呵一笑說:“新鮮,的確夠新鮮!”
吃完飯,王靜往我懷里一倒,“你還恨我嗎?”
“既然冷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咱就和平發(fā)展吧!”
王靜和我鬧騰了一氣,說:“南內(nèi)環(huán)新開發(fā)的樓盤一層是商鋪,一萬多一平米,以后肯定還有升值空間。我弟弟想在那兒開個餐館,媽同意了,就是錢還差好多。”
我一聽,你媽同意了,就是說讓我出錢出力。我也不是那種小摳門兒,不就是錢嗎?反正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說:“咱家就咱倆攢的不到6萬,你看著辦吧?!?/p>
本以為王靜會笑瞇瞇地說我是好老公,誰料她說:“那4萬我早就給我媽了,現(xiàn)在還差30多萬呢!我媽說了,買上房子,以后的贏利按我們現(xiàn)在的出錢比例給我們分紅?!?/p>
我一聽王靜已經(jīng)擅自把我辛辛苦苦攢的幾萬塊錢給了王凱,心里真有點兒不是滋味。不過反過來一想,自己做準姐夫的,不應該這么小氣。于是就沒說什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王靜說:“你倒是想個辦法??!”
“我能有什么辦法,咱們就那么點積蓄,不是已經(jīng)全部拿出來嗎?”我沒好氣地說道。
“你是銀行的,能不能跑點貸款?”
“這你也能說的出口,你又不是不知道,銀行貸款需要抵押!”我用鄙夷的眼光掃了一眼王靜,“虧你還是我的老婆,這種話都說的出來!”
“我知道,王凱算了一筆賬,餐館一開,兩個月就能回二十萬!我們就可以還貸款了?!蓖蹯o說著把我脖子摟住,“老公……老公……我們能不能先拿平陽路那套房子抵押?”
聽了王靜的話,我的火已經(jīng)在腦子里燒了起來,現(xiàn)在一不小心就會發(fā)出來。但我還是把火消滅在了萌芽狀態(tài),對王靜這種人,我沒必要大驚小怪。
“這可是我爹用一輩子的積蓄買的!是給我們結(jié)婚用的!”
王靜坐了起來,“成揚,你是怕我不嫁給你?”
我沉默了老半天,為什么沉默呢?我都不知道。
我說:“對!是這樣!”
“啊呀……老公,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你的了,你還擔心什么?”王靜又溫柔地伏在我身上。
“問題是個人住宅抵押很不好辦的!”
“那……那怎么辦?”
“沒辦法……想別的路子吧!”
王靜失望地嘟起小嘴。說實話她的表情難看極了,有點兒像高中生被遠方的筆友用筆日了一年多,等見面才發(fā)現(xiàn)這個筆友是個又老又丑的男人后,臉上流露的那種可憐的表情。
我有些瞌睡,倒頭準備進入夢鄉(xiāng),王靜卻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又坐了起來,搖動著我的身體,大呼小叫,“我有辦法了,我有辦法了!”
我把眼睛強掰開一個小縫兒,“別搖,你說!”
“干脆……干脆……我們……”
王靜吞吞吐吐地不愿意把話說完整,我知道她等我給她接話把兒,說你干脆說就是了。你想這樣,我偏就不讓你得逞,我一翻身,假裝繼續(xù)睡。
“老公!和你商量事兒!你別睡?。 ?/p>
“我沒睡,你說!”
“干脆……我們干脆把房子賣了算了,反正兩個月就能回來,半年后我們就能買個大房子了!”王靜終于說出了她的心里話。
我當時沒預料到王靜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會打父親那套房子的主意。我也學著王靜的樣子,一個猛子坐了起來,“王靜,我告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我這不和你商量呢,你發(fā)什么火??!”
“我發(fā)火!你再提賣房子的事兒,我就撕了你這張濫嘴!”我用二拇指頭敲著王靜的鼻梁說道。
王靜當時“哇”一聲就哭了。
按慣例,她遇到這種情況應該也指著我的鼻梁說:你撕了我的嘴巴,我砍了你的腦袋。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她哭起來遠比揚言砍了我、殺了我威力強大,沒過半分鐘,我的心就軟成了棉花糖。
“別哭,我也是為了咱們好,做生意有賺就有賠,萬一血本無歸,我們結(jié)婚就更遙遙無期了,況且我老爹他也不容易,用一輩子的積蓄給我們置辦的房子,我們賣了也太沒人性了吧!”我邊說邊給王靜擦淚,“我爹帶著爺爺來看病了!”
“看?。俊蓖蹯o止住哭泣。
“對!他還問你哪兒去了,我敷衍過去,你去看看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