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除了血糖偏高外，沒別的毛病。父親、我和成海都很高興，爺爺比我們還高興，他說看來再活30年沒問題。

父親心里惦記著他的莊稼，急著回去，而爺爺想在城里轉(zhuǎn)轉(zhuǎn)，父親無奈，只好再等幾天了。

父親在陽臺上狠狠地抽著劣質(zhì)煙，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之前我給父親買過好多煙，收下時父親很高興，可從來沒見他抽，煙就不翼而飛了，我甚為不解。后來三弟成良告訴我，父親把煙低價賣給鎮(zhèn)上的煙酒店了。從那以后我就有點兒不敢給家里買東西，因為買了我也總感覺是用父親的錢買的，而且還有揮霍之嫌。為此我經(jīng)常暗下決心，一定要賺好多好多錢，在父親面前挺起腰桿，把父親花在我身上那些血汗錢還回去。

3天后，父親決定要走了。臨走前的那個晚上，他把我叫到了房間里。

我知道父親要提我和王靜結(jié)婚的事兒，所以我就先開了口，“爹，您老放心，不出今年，我們就辦喜事！”

“你這話去年也說過，還不只一次！”父親嘆了口氣，“我不是說非讓你馬上結(jié)婚，你們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住在一起了嗎？你結(jié)婚還有什么意思！”

“那不一樣！”

“是，新社會，年輕人，你們的想法我跟不上，我也不想跟！”父親猛吸了一口煙，嗆得咳嗽了起來。

我遞了一杯水過去，他看都沒看，咳完了，又吸了一口煙，“成揚，爹對你還算放心，只是現(xiàn)在社會上誘惑多，你要冷靜，扎實工作！”

我一聽機會來了，趕緊報報年齡，我說：“這個您放心，我都快30了！”

父親似乎一下識破了我的意思，抬頭瞟了我一眼，“結(jié)婚的日子你們自己定，王靜是個不錯的丫頭，你以后要好好對待她！”

“她……她說什么了？”

“她說今年辦喜事！這房子是有點兒??！人要往遠(yuǎn)處看！聽王靜說有買賣要做，就是缺錢，你就把這房子押了吧！”

我心里罵：好啊你，王靜啊王靜，你打起父親的主意了，老子還沒死，你過了父親的關(guān)，也過不了我的關(guān)。

“居民樓不能押！”

“不能押，那就賣了算了！”

“生意可以做，錢可以想辦法，但房子不能押，更不能賣！爹，這事兒您就別管了，您一輩子給我置辦的這個家當(dāng)，我不能答應(yīng)賣了！”

“那你怎么給王靜換大房子！按村里人的思想，娶媳婦是最大的事兒。賣房子賣地那是讓人不齒的敗家行為，可是你現(xiàn)在怎么權(quán)衡！你不賣就賺不到錢，怎么換房子？怎么娶媳婦？”父親的聲音越說越高，我心里有些沒譜，沒敢接話茬兒。

父親又說：“村里在外邊做生意的人多了，像鬼順、牛狗騷原來都是窮的連個狗窩都沒有，現(xiàn)在都有小車子坐，城里也都有大房子住，讓王靜做點生意，也是可以的！”

父親對我能力有看法，父親為什么會對兒子有這種看法呢？我有點兒耿耿于懷，“您啊不知道生意場上的情況，那做生意有賺也有賠，賠的跳樓的比那賺的流油的都多！您看您的兒子有那能耐嗎？”

“沒！”父親干脆地說，“我是說讓王靜做！”

我給一下堵死，要是換別人這么說我，我非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但這是老子，我不能翻臉罵人家，也不能逞能，因為我一逞能，父親就會大發(fā)雷霆，罵我自高自大，自吹自擂。

我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就這么定了，房子押出去，拿錢讓王靜做生意！”父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