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麗點點頭,終于偃旗息鼓。我深吸口氣,迫不及待地要把我的消息告訴他們。
“我剛從《杰克遜日報》找到份工作?!蔽倚?。
屋子驀然歸于寂靜,突然伊麗莎白驚呼歡叫起來,西麗笑吟吟地看著我,為我驕傲。我緋紅了臉,聳聳肩,假裝那不算什么。
“他們要不請你就是傻了,雯?范蘭?!蔽鼷愓f著舉起冰茶來干杯。
“那……你們兩個到底讀沒讀過瑪瑞娜太太?”
“嗯,沒讀過?!蔽鼷愓f,“但我敢說住南邊的那些窮白人準把它當《圣經》來讀。”
伊麗莎白點點頭:“那些白人請不起傭人,她們一定得讀?!?/p>
“你介不介意我和艾碧蓮談兩句,”我問伊麗莎白,“讓她幫著我答復一些讀者來信?!?/p>
她沉吟多時,“艾碧蓮?我的艾碧蓮?”
“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們的問題?!?/p>
“嗯……但不能影響到她的工作?!?/p>
我呆了呆,沒想到她會是這種態(tài)度,但我又提醒自己,畢竟是伊麗莎白付她工錢。
“還有,今天不行,梅?莫布麗快醒了,我可不想自己去照看她。”
“好吧,那……我明天早上過來吧?”我掰著指頭掐算時間,如果花半個上午和艾碧蓮談完,趕緊回家打出來,還能趕得及兩點前再回到鎮(zhèn)上。
伊麗莎白皺著眉看著那一團綠線頭,“你們只能談幾分鐘,她明天還要擦上一天的銀器?!?/p>
“我保證談不了多久?!蔽艺f。
伊麗莎白現(xiàn)在說話越來越像我媽了。
第二天上午10點,伊麗莎白打開家門,像老師一樣沖我點點頭,“好了,進來吧。不要花太久時間。梅?莫布麗隨時都會醒來。”
我掖著筆記本和那沓信進了廚房,艾碧蓮站在水槽旁朝我微笑,金牙閃閃。她的腰胯有些發(fā)福,卻是那種讓人可以去親近的溫軟。她比我矮得多,可誰又不是呢?漿挺的白制服襯得她暗棕色的皮膚熠熠生輝,她眉毛有些灰白,但頭發(fā)卻烏油黑亮。
“你好,雯小姐,李弗特太太還在縫紉機那里?”
“是啊。”即使回來這么多月,聽到把伊麗莎白稱作李弗特太太仍有些不習慣,就是叫她伊麗莎白太太,或是她娘家的姓,弗勒德里克太太也順耳點。
“可以嗎?” 我指了指冰箱,但還沒等我自己動手,艾碧蓮就替我開了門。
“你想喝什么?可口可樂?”
我點點頭,她便從案臺上拿過起子打開瓶蓋,往玻璃杯里倒了一杯。
“艾碧蓮,”我深吸了口氣,“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我于是告訴她專欄的事,見她點點頭表示她知道瑪瑞娜太太,我松了口氣。
“我給你念幾篇讀者來信,你能……幫我回答他們的問題嗎?過些時日,等我學會……”我住了口,我絕做不到自己獨立回答這些問題,老實說,我壓根就不打算去學習如何收拾屋子。“聽上去有些不公平,我拿著你的答案當成我自己的,或者說當成瑪瑞娜的?!蔽覈@了口氣。
艾碧蓮搖搖頭:“我倒是不在乎那些個,我只擔心李弗特太太有沒有意見?!?/p>
“她說沒問題?!?/p>
“占用我平常干活的時間?”
我點點頭,想起伊麗莎白那老氣橫秋的語氣。
“那就行?!卑躺徛柭柤?,抬頭看了眼水槽上方的壁鐘,“梅?莫布麗要是醒了,我可能就得停下?!?/p>
“那我們坐下說?”我指著廚房里的一張桌子。
艾碧蓮瞟了眼廚房門,“你坐,我站著就好?!?/p>
我昨天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把過去五年來瑪瑞娜太太寫的文章讀了個遍,可我沒來得及篩選那些未答復過的讀者來信,我豎起板夾握筆在手,“這里有封來自蘭金郡的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