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呵呵一笑，說道：“不去永遠是新手，去了不就變成老手了！”

他沒有說話，我看出他的臉上掠過一道陰霾。

轉天，四十匹野馬被從三個馬群組里挑選出來，大妖明掐手一算，恰好是黃道吉日，有利出行，因此決定當下就出發(fā)，第一站是塞外小鎮(zhèn)平定堡，預計天黑趕到。

李萬里也趕來送行了，他帶來一支新馬鞍，兩個馬燈，還有幾只加長的手電筒。

大妖明三下五除二，就把新馬鞍系在他的大黑馬上，然后掛上馬燈，隨后又把半口袋炒傀儡、酸咸菜等，作為干糧，也綁在馬背上，收拾妥當后，他沖我一使眼色，根本不理李萬里，把柵欄門一開，飛身跳上馬背，一聲吆喝，四十匹野馬魚貫而出，馬蹄踏起的飛雪紛紛揚揚，他把套馬桿一舉，長長的鼻涕一溪流，嘴里吼了聲：“球瘩疙！”引領著馬群，絕塵而去。

李萬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建國呀！讓你去主要是想讓你好好鍛煉鍛煉，表現(xiàn)好了，對你早日解除勞教有幫助，你明白嗎？”

“明白了，謝謝書記！”我萬分感激地說道。

“還有！”說著話，他隨手從腰間拽出一頂黑色尖頂狐貍皮帽，遞給我說道：“帶上這，你那破軍帽球也不頂！”

“這……！”我望著他頭上那頂?shù)袅税雮€帽檐的人造革皮帽，有些猶豫。

“快帶上，你回來再還給我，球的，這是新的！”他說。

我心頭掠過一陣暖流，隨手把我的破軍帽從頭上拽下來，掖在馬肚兜里，然后帶上狐皮帽，又彎腰把馬燈掛在棗紅馬脖子上，轉身上馬，沖李萬里點了點頭，說了句：“請書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干的！”然后，撥轉馬頭，一抖馬韁，朝大妖明攆著的馬群，飛奔而去。

第三十五章

快攆上馬群的時候，我勒住馬韁回頭張望，只見李萬里騎在馬上的身影，依然站立在遙遠的皚皚白雪之中，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語，心頭猛然涌起一絲莫名其妙的傷感，不知不覺的眼角有些濕潤了。

我正要轉身，大妖明飛馬來到我近前。

“李萬里跟你說了些甚？咋，還送給你一頂狐皮帽？挺關心你的嘛！”他把一件油膩的白版老羊皮大衣扔給我說道。

我接過，沖他解釋說：“他說這次派我趕趟子，主要是想讓我鍛煉鍛煉，說對我解除勞教有幫助！”我說。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快把大衣穿上！凍壞了可不得了！球的，這鬼天氣！”他說。

“這會兒又不冷，穿它鬧甚？又沉又笨的!累死人呀！”我說。

“穿它鬧甚？你抬頭看看天！就你那破軍大衣，頂球個甚？累死總比凍死好呀！”大妖明沖我吼了起來。

“有那么嚴重嗎？”我嘟囔了一句，抬頭往天上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只見混蒙蒙的云霧間，竟然出現(xiàn)了三個昏蒙蒙的太陽！“?。√栐趺撮L耳朵了！這到底是個咋？”我驚訝地問。

“到底是個咋？俺說不好，俺只知道，太陽長耳朵，暴風雪要來呀！”大妖明也望著天空說道。

我趕忙把老羊大衣穿好，大衣散發(fā)出的羊臭味，使我干嘔了幾下，差點嘔吐出來。

“看看你那熊樣兒！真給咱貧下中農(nóng)丟臉！”大妖明一陣大笑之后，沖我喊：“建國，俺在前頭引路，你給咱斷后，天黑前說甚也要趕到平定堡去，不然咱倆的小命都保不住呀！”

“知道了！球的！啰嗦個甚咧！”我沖他說完，氈疙瘩輕輕一碰馬肚子，棗紅馬一溜小跑，攆上了馬群。

大妖明突然又轉回馬頭，來到我近前，嬉皮笑臉地說道：“俺以前聽人說過，你犯事兒是因唱了幾句流氓小曲，球的，你看——俺這會兒個俺實在想聽，越流氓越好，你就露兩手兒，給俺唱幾句，提提氣行不？”

“我給你唱個球！上眼的！”我一怒之下，掄起套馬桿朝他打了過去，可卻被他一閃身躲過去了，他哈哈大笑著說道：“不唱拉倒，生甚的氣來，你不唱俺自個唱！”

他掉轉馬頭，一邊罵著離群的頭馬，一邊拉開破鑼似地嗓子，唱了起了當?shù)厝祟H為流行的小曲《走西口》：“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手拉著那哥哥的袖，送你送到大門口，知心的話兒沒說夠，汪汪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只恨妹妹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只盼著哥哥早回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