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進了草洞里,剛要喘口氣,不想自己的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第四十章
天還沒大亮,大妖明就一腳把我踹了起來,“快醒醒!睡得像個豬!”
“到底誰像豬?覺不出,你還不跟我一個球樣兒麻?”我使勁兒揉著眼睛,沒好氣地罵道:“這么早起來!天寒地凍的,鬧球甚咧?”
“鬧球甚咧!咱得趕在那幫老蒙子的前面走,要不然,這一路上,吃屎都沒咱的份兒!”說著,他已經(jīng)蹬好了氈疙瘩,身子使勁兒向前一挺,竄出了洞外,回頭彎腰又沖我喊:“快些兒起呀!給蘭花花把信寫好,找個信筒筒丟下,我去侍奉馬,等你回來立馬走!下一站小河子!”
“知道了,信紙在哪?”我朝他喊。
“在你腳底下,夜里個大虎后生放哪兒的,你睡得像頭豬!甚也鬧不機迷了(什么都不知道)!”大妖明說完,戴上手套,轉身離去。
我嘿嘿一樂,心想,他自個喝得像頭豬,甚也不機迷!還有臉說我?我翻身坐起,拿起信紙,從懷里掏出鋼筆,很快給蘭花寫了幾行字,然后裝進信封,吐口吐沫,把郵票往封口處一粘,轉身也鉆出了草洞。
天空依然黑黢黢的,時不時仍有零星碎雪,隨著冷風飄灑下來。房屋、草垛、水井、石槽一切的一切,都被皚皚白雪覆蓋著,放眼望去,滿世界的銀裝素裹,使我不禁想起毛主席詩詞《沁園春?雪》中的幾句,心中默默詠道:“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nèi)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我邊詠邊慨嘆共和國的大好河山;慨嘆這豐姿多彩的大千世界,我嘎吱嘎吱的踏著積雪,滿懷激情地來到馬群跟前。
大妖明已經(jīng)把我的馬鞍子系好,我從他手里接過馬韁,翻身上馬,沒想到屁股一粘馬鞍,我哎呦一聲,疼得直咧嘴,都是昨天騎了一天的馬,屁股溝都給顛腫了,肌肉骨頭鉆心的疼,好半天都適應不了。
大妖明拍了拍我的屁股,輕蔑地沖我喊:“瞅你那熊樣兒!毛主席他老人家做的就是好,就該讓你們這些蜜罐兒里泡大的年輕人,多吃點兒苦!”
我瞪了他一眼,沒吱聲。
“俺引馬群先走呀!你投完信,一路往南,沿馬蹄印來追俺!”大妖明說完,也竄上馬背,把半截套馬桿一舉,長長的鼻涕一溪流,嘴里吼了聲:“球瘩疙!”引領著馬群,一路向南,踏雪而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以及生龍活虎、奔涌向前的馬群,心中若有所思,好半天,才一抖馬韁,剛要出門,卻被跑出來關大門的張大虎攔住,“祁哥,等等俺!”
我?guī)ё●R韁,等他跑到我跟前,他把一條九毛錢一盒的山花煙,硬塞在我的馬肚兜里,依依不舍地說道:“拿上,路上抽,你這一走,說不上啥年月才能見了,別忘了兄弟們!”
“怎么會呢?”我也有些動情,“大虎兄弟,把大門關好,快些兒回去,外面冷!你我兄弟如果有緣一定還會相見的!”說這話的時候,我的鼻子也直發(fā)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好吧!你一路上慢些兒!”大虎點點頭。
“放心吧!”我答應一聲,不敢再看他,打馬出了大門。我心想: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人一次謀面,也許終生無緣相見了,而有些人卻成了一生一世的朋友!我跟大虎就屬于后者,若干年后我負傷致殘,多虧了大虎兄弟的照顧。
我放馬來到街上,雪幾乎淹沒到了馬的膝蓋處,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了郵電局,在郵電局門口的信箱處,我勒住馬。
我伸手從兜里掏出剛剛給蘭花寫好的那封信,卻不想帶出了另外一封信,正是大虎昨晚送來的那一封信。
一見這信,昨晚大虎端肉送信時的情景,又回蕩在我眼前,要不是后來大妖明和我都喝醉了,恐怕當時就把這封信給拆開了!真不知道這寫封信的人到底是誰?搞得這么神秘,為的甚咧?現(xiàn)在可以拆了吧!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