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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節(jié):燒石烤肉(4)

你就是我的那盤菜 作者:王野


第二天她興致更高,帶齊她的旅行三寶,去那座圣潔的寺廟。

拍下了最長的轉經(jīng)筒,瞻仰了眾多神佛,聽了阿卡的講解,直到日暮西山她才戀戀不舍地歸來。

累,但是開心充實。她想或許自己一直向往的不是形式上的甘南,不是巍峨的建筑、濃郁的異域風情,而是這種心靈的感覺。

街上有很多酒吧,大多是英文的招牌。陶子衿選了一個走進去,只是因為她在路過的時候看見一個喇嘛坐在臨窗的位置喝咖啡。

這個畫面很有趣。

陶子衿不露聲色地打量著那個喇嘛,想著怎樣偷偷給他照張端著咖啡的照片。

然后,一個聲音說,我可以坐這兒嗎?

陶子衿轉頭看了看這個坐在對面的男子,年輕的眉眼,潔白的牙齒,咖啡色T恤,不是她討厭的類型,于是回答說你已經(jīng)在“可以”了。

男子笑了笑,說高原紫外線很強,你為什么不戴頂帽子?口氣仿佛熟悉的朋友。

這個開場白不賴。

陶子衿笑了,她說我覺得我戴帽子不好看,會顯得我頭跟身體不成比例。

他說不會啊,帽子是最好的配飾,能修飾人身材的缺憾。如果身材比例好,帽子更能錦上添花,比如你。

陶子衿很受用這個小小的恭維,決定把這個搭訕繼續(xù)下去,她說你是搞藝術的嗎,眼光這么獨到。

如果用刀割開別人的身體也算是藝術的話。男人很正經(jīng)地回答。

很快他又解釋道:小姐請你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我不是變態(tài)殺人狂,我是個醫(yī)生。

對帽子很有研究的娃娃臉醫(yī)生,談笑風生,使陶子衿覺得這個夜晚一定會過得很愉快。

都市中顯得那么俗套的酒吧情調(diào),在遙遠的異鄉(xiāng),卻有一種奇異的復雜感覺。熟悉又陌生,謹慎又放縱。

他說,你怎么一個人來甘南旅游?

你怎么知道我一個人?陶子衿反問。

我看到的呀。你還不知道吧?我也住青年旅社呢。昨天我就看到你一個人孤魂一樣到處游蕩。

陶子衿吃了一驚,這種感覺可不大好,她說,我怎么沒見過你。

昨天你回旅店的時候我就在大廳,你看那個喇嘛畫唐卡足足看了半小時,我還在想是不是唐卡上的佛像顯靈了。

陶子衿也想不通當時自己怎么了,今天再看唐卡已經(jīng)沒了那種勾魂攝魄的感覺。于是她說,我可能錯過了得道升仙的機會,昨天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得窺藏傳佛教的門徑了。

原來女施主是有慧根之人啊,失敬失敬。

帽子醫(yī)生作勢拱手。

佛法廣大,只渡有緣,慚愧慚愧。

陶子衿還禮。

兩人相視而笑。

都是紅塵中滾打的俗世男女,往往只需幾句話,就能感覺出彼此的頻段,于是小心地調(diào)整不和諧因素,迅速達成情緒的共識。陶子衿與人交往,最怕的不是對方面目可憎,而是語言無味。她說東,他說西,彼此風格風馬牛不相及,那簡直是一場災難。

離異逾月的陶子衿女士,就這樣在鬼佬、喇嘛、背包客夾雜的異鄉(xiāng)酒吧里,遇見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這么熱烈的氣氛,怎能不喝一杯助興。

然后自然是一杯接一杯。

結果是殺敵五百,自傷一千。

陶子衿發(fā)覺自己遇上了高手,她的臉泛起了紅暈,醫(yī)生眼睛卻依然亮晶晶。

氣氛很好很曖昧,但是夜晚再長,也有結束的時候。

他們一起步行回旅店,夜風很涼。

他說,我只有這一件T恤,要不要我脫下來給你?

陶子衿說,不用,別人會以為遇見半夜裸奔的流氓。

他說,流氓馬上要變身月夜人狼啦!說著張開雙臂,作勢要抱她,手臂到她身前時,卻只拉起了她的手。

陶子衿心中一動。

他說,這樣會暖和一些。

陶子衿不再說話,手心傳來的暖流比剛剛喝的酒還讓她陶醉。

都市男女都有玩曖昧的本能。曖昧是最好的尺度,進可攻,退可守。

不,這不是曖昧的味道。

月光下的街道、屋檐閃著一層浮光,陶子衿的心里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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