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工作,為了應(yīng)教育部《編纂處月刊》而翻譯的幾篇從日人上野陽一著的有《社會教育與趣味》和《兒童之好奇心》)
這一年離辛亥革命政府成立才是第二年,剛剛推翻滿清,(舊)民主革命初獲勝利,魯迅才不過三十三歲,正應(yīng)朝氣勃勃,大有所為的時候,而一接觸到現(xiàn)實,則全不是那么回事。以蔡元培的老成持重,兼容并蓄的胸懷,到京未兩月而宣告辭職,繼任范源濂不到半年,而代以海軍總長,其對于業(yè)務(wù)的外行,是所當然的,奇怪的是委任這種人掌管教育的無知。魯迅這年2月5日到部聽了這位總長的演說,批評他“不知所云”。后來連次長董士恂亦不耐與之合作,四月即告辭職,這一辭職連總長他迫得于五月辭去了,九月才換來一個汪大燮任總長,就在這個月的28日,孔子誕辰演出一幕復(fù)古丑劇,魯迅記其始末如下:“昨汪總長令部員往國子監(jiān),且須跪拜,眾已嘩然。晨七時往視之,則至者僅三四十人;或跪或立,或旁立而笑,錢念敂又從旁大聲而罵,傾刻間便草率了事,真一笑話。”
教育部之不成樣子,是我們今天的讀者再也夢想不到的事。而魯迅的記載,不過寥寥數(shù)言,間或不言,而其內(nèi)心抑郁,積郁成疾,固是難于令人忍受的。到了同年10月,洪憲稱帝袁世凱篡奪孫中山革命成果的時候,魯迅在10日只登了“午聞鳴炮,袁總統(tǒng)就任也”的幾個字,不置一辭,蓋茶樓酒肆,早已暗探密布,張網(wǎng)待投,誰不作明哲保身之計?而魯迅還不能已于言,在10月1日這第一天先就寫著:“夜抄《石屏集》卷第三畢,計二十葉。寫書時頭眩手戰(zhàn),似神經(jīng)又病矣。無日不處憂患中,可哀也?!?/p>
上面所引的至少說明兩個問題,第一個是:他在百無聊賴的時候,就抄書消愁,以及后來的抄碑帖。我們記得:他不是后來在黃埔軍校講演時說過“有實力的人(指反動統(tǒng)治階級——作者),并不開口,就殺人,被壓迫的人講幾句話,寫幾個字,就要被殺,”所以當時老百姓為逃避不知所犯何罪的無故避殺,就統(tǒng)而言之說:“莫談國事?!边@就對照出舊時代的人們生活苦惱來了,連國事也不許談。現(xiàn)在我們不是連小學(xué)生也懂得國事,連幼兒園的小孩子也會罵美帝野心狼嗎?從這里該可以體會魯迅時代內(nèi)心的苦惱是到怎么樣的程度了。(注:手稿此處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