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英和楊懷仁是坐著一艘帆船來到吉林,到了碼頭還得搭上長長的跳板,他們才走下船來。
踏到岸上,趙秀英立刻被吉林的繁華驚呆了。雖然趙秀英在有錢人家中長大,可撫松畢竟是個小地方,這樣的場面,她哪里見過?回頭她問楊杯仁:“那個會動的鐵箱子,腦袋上怎么還長個辮子?”
楊懷仁微微一笑說:“小姐,那不是鐵箱子,那是電車?!?/p>
楊懷仁不太愿意說話,一路上他們語言很少。本來,趙秀英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可看到楊懷仁的樣子,她的許多話咽了回去。
她伸手到懷里摸了摸,那里有一封信,是趙北川寫給錢南英的。錢南英是趙北川的一個客戶,他在吉林開了一個關(guān)東參行,與趙北川素有生意上的來往。趙北川和趙秀英說:“這個錢南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在省城里他和很多方面都有交往,三教九流里都有他的朋友。你的這棵參輕易是無人能拿得了,只有他能幫你賣掉這棵參。讓懷仁帶著你去找他吧!”說著話,趙北川就
寫好了這封信。
出了碼頭,趙秀英東張西望不知路在哪里,楊懷仁默默地跟在后面也不說話。突然,她被一個臟兮兮的小孩撞了一下,憑借趙秀英強壯的體格也幾乎被撞了一個趔趄。等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那個小男孩已經(jīng)跑到電車路上。趙秀英還在發(fā)愣,那邊一個身穿皮夾克的女人已經(jīng)一把抓住那男孩的衣領(lǐng),像拎個小雞一樣將那個男孩拎到趙秀英的面前。
趙秀英看了一下那個女人,女人身材高挑,皮衣皮褲,燙得很時髦的齊耳短發(fā)。長眉大眼,兩個純金大耳環(huán)在紅紅的腮邊反射著太陽的光澤。
“大姐,看看你少了什么沒有?”女人很爽快,亮麗的大眼瞪著趙秀英。
趙秀英還在發(fā)愣,她不明白這是對誰說話。還是旁邊的楊懷仁用肘子捅了她一下悄聲說:“小姐,人家是和你說話呢!”
趙秀英這才清醒過來,首先她伸手摸了一個肘彎上的包袱,那包袱里自然是“龜伏”。隔著粗布的包袱皮,她能試出樺樹皮的硬度,她放心了。隨后,她一雙手又摸遍了渾身上下,一切正常。她回答道:“沒少,什么也沒少。大妹子,謝謝你?!?/p>
那女人莞爾一笑說:“再仔細看看?!?/p>
這時,趙秀英發(fā)現(xiàn),這女人眸子非常亮。盯著她看的剎那,好像能將她看到地里去一樣。趙秀英有些不自然,她被動地按照女人的要求又檢查了一遍。這次,她滿有信心地說:“沒有,真的沒有?!?/p>
哪兒想到,女人一伸手,沒看清她在男孩的什么部位抓出了一個銀鐲子。趙秀英這才“啊呀”一聲,對著女人伸出她的手來。
女人卻先是踢了那男孩一腳說:“滾!”
男孩抹了一把鼻涕跑了,女人將鐲子遞給趙秀英問道:“大姐是第一次到吉林吧!可得小心了,這地方賊多。”
女人的親切讓趙秀英千恩萬謝,她接過鐲子連聲說道:“謝謝、謝謝!”
遞過鐲子的女人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上下仔細打量著趙秀英說道:“大姐長得慈眉善目,到這省城來可要小心,地方大了什么人都有?!?/p>
女人的夸獎和囑托讓趙秀英心中很舒服,她也客氣地說:“妹子貴姓?頭一次到省城來就遇到好人,真得好好謝謝?!?/p>
“什么貴?。课医性S春麗,一眼見到大姐就覺得和大姐投緣。個把的小毛賊不用怕,在這個地面上提到老妹我,你盡管放心?!痹S春麗說得輕輕松松,趙秀英聽得稀里糊涂。難道這個許春麗是這塊地方的村長?小小的撫松城里,村
長可是一言九鼎。
許春麗看出趙秀英眼中的疑惑,她也不解釋,轉(zhuǎn)身欲走。
那邊的楊懷仁示意趙秀英道:“人家替咱們忙活了一陣,請人家吃個飯吧?”
趙秀英一聽有道理,急忙拽住許春麗的袖子說:“老妹子,你不說咱們投緣嗎?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讓大姐做個東,咱們姊妹聊一聊?!?/p>
許春麗一笑說:“哪里,這是省城,要請應該是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