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骨花是紅色的,鮮艷如火的紅。紅得沒有一點(diǎn)瑕疵。僅有的兩片對稱的花瓣,像蝴蝶的一雙翅膀,乍看有些單薄,多看一陣卻仿佛可以感受到花朵倔犟的頑強(qiáng)的生命力,以及其中散發(fā)出來的那股磅礴的靈氣。白萱衣曾經(jīng)吃過一朵。一朵花下肚,她只覺得渾身經(jīng)脈流暢,有使不完的勁,她立刻就學(xué)會了之前失敗多次的隔空取物的法術(shù)。
這世間除了陌骨花,沒有任何的靈丹妙藥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把一個人缺失的體內(nèi)器官補(bǔ)回來。
它也許就是秦憐珊最后的希望。
雖然白萱衣有些不情愿。她嫉妒秦憐珊。從第一眼看到她,聽到人們議論她,再看到唐楓望她的眼神的時候,她就覺得,她嫉妒她。
可是她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自己心里分明有計策,但收著藏著,眼睜睜看她就這樣下去,是不是太狠心,太冷酷無情了?
再說,唐楓此刻的表情,就好像他即將要殉葬一般悲壯。他在秦憐珊的床邊跪下來,手指輕輕地?fù)徇^秦憐珊的臉龐。從光潔的額頭,到細(xì)軟的柳眉,緊閉的雙眼,高挺的鼻梁,雪白的香腮。然后他的手指在她的唇邊停住。
他似傻了癡了一般,淚眼蒙蒙。
他竟情難自禁,微微支起了身子,向著那兩片溫?zé)岬碾p唇覆蓋下去?!パ?,哎呀。這怎么行?白萱衣跳起來,眼看著唐楓就要吻到秦憐珊了,她一把揪住唐楓的肩膀,把他的動作拖延下來,“小老爺,我知道怎么救她了……”
唐楓果然停住了。一改之前悲痛呆滯的表情,焦急地望向白萱衣,“萱衣,你快告訴我!”
白萱衣這時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拿什么表情去回應(yīng)唐楓了,只好低垂了眼瞼,看著自己繡鞋上一棵寂寞的蘭草,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
陌骨花。
兩天之后,他們便動身前往陌骨島。
陌骨島并不難尋。向著耘國的西面,漸漸地就看見一片蔚藍(lán)色的汪洋。寂靜的海水上,大大小小的島嶼鱗次櫛比,有的綠樹成蔭,有的遍地鮮花,還有的堆滿赤色光禿禿的巖石,但都沒有一座像陌骨島那么明顯。
——島就如傳說中所言,滿布柳絮,從上空望下去,白茫茫一片,稍有風(fēng)起,那些白色就開始流動飛舞,像飄舞著永不落地的雪花,也像包裹在白色星光的中央。奇怪的是,像陌骨花那么紅艷,卻竟然在白色的背景下絲毫也顯不出輪廓。而整座島,無論是紅的花、綠的樹、灰的石,也同樣沒有半點(diǎn)影跡可尋。由半空往下看去,只有一個顏色,那就是白。
白萱衣瞧不見陌骨花的蹤影,她知道,不問自取的辦法是行不通了,必須得求見掌花之人——據(jù)說陌骨島最初是由陌骨老人一手創(chuàng)建的,近千年以來,陌骨老人兢兢業(yè)業(yè),種植陌骨花,作為獻(xiàn)給各地神族的貢品,也救過不少善良的人和妖。但五十年前陌骨老人應(yīng)了輪回之劫,精魂俱散——也就如同凡人遭遇死亡——陌骨島和陌骨花,便就留給了他的兩名弟子——送蝶和七劫。
他們是陌骨島的主人。
白萱衣想要得到陌骨花,是不得不經(jīng)過他們首肯的了。
白萱衣在海島的邊緣降落下來。她乘著祥云,祥云??吭趲r石上,她飄然落地,回過身,卻不見唐楓跟來。唐楓還趴在祥云上。整個人,成大字,向下趴著,兩只手緊緊抓著祥云的邊緣,盡管他的手里其實(shí)任何的觸感也沒有,但他大概是覺得那樣抓著會穩(wěn)當(dāng)一點(diǎn),不至于在飛行的過程中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