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白萱衣是說對了。
若是流云不能憑感知尋回寶鏡,他的表情就應(yīng)該是暴跳抓狂,而不會只有輕微的無奈和怪責(zé)了。
他看了看茫茫江面,輕輕提一口氣,真氣凝聚,在身前優(yōu)雅地畫出幾道弧形的玄光。玄光閃爍,隱約可見飛鸞流仙鏡的輪廓。他猛地將玄光一收,寶鏡由虛化實,可是,卻在他觸手可及的時候,玄光消散,寶鏡也碎裂化成虛無了。
流云捂著心口,倒退兩步。
嘴角滲出一點血漬。
白萱衣和唐楓見狀俱是臉色一變,上前扶了流云,異口同聲問道:“這是怎么了?”流云低呼:“這槐水……水中似有一股莫名的干擾的邪氣,要阻止流仙鏡與我會合?!?/p>
“那如何是好?。俊?/p>
“我想,我們暫且回印霄城打探這兒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然后再從長計議吧。”流云說罷,眼角閃過幾許隱秘的哀傷,像一朵鮮花不曾盛開已荼蘼。若槐水之中有邪氣入侵,也許正解釋了向來平靜的槐水何以突然泛濫;若槐水之中有邪氣入侵,居住在水底宮殿的那個人,她是否安好?她為何對水災(zāi)袖手旁觀?莫非是自顧不暇?而飛鸞流仙鏡受困,這是巧合,還是陰謀?
思緒萬端。
流云悵然地不發(fā)一語,隨著白萱衣和唐楓回了唐家。唐楓住的柳浪巷,處于印霄城地勢頗高的地方,暫時沒有受水禍的影響,依舊簡陋干燥,也因為許多天不曾打掃,結(jié)了滿地的灰塵和蛛網(wǎng)。
唐家雖然簡陋,但勝在有好幾間空屋,唐楓讓白萱衣和流云各自挑選一間,只等白萱衣扶了流云在榻上歇息,他立刻扔下他們,沖出大門去了。白萱衣跟在后面追了幾步,“小老爺你要去哪里???”
唐楓還沒有回答,轉(zhuǎn)個彎就不見了人影。
他一直跑到秦府的大門口。
湯湯的槐水,已經(jīng)快要漫過秦府門前的堤壩。秦家上下,此刻正亂成一團(tuán)。家丁們攜了簡單的包袱,都準(zhǔn)備找地方避一避。唐楓隨便抓了一個小丫鬟來問:“老爺和小姐呢?”丫鬟道:“老爺夫人都已經(jīng)離開印霄城,到二老爺府上避難去了。小姐此刻正在房里呢,一會兒劉公子的馬車便要來接她?!?/p>
劉公子?
哪個劉公子?
唐楓一面想著,一面急急地往內(nèi)堂里走。到了秦憐珊的閨房門口,正想敲門,門自己開了。
秦憐珊低著頭從里面出來。
“你……唐公子?”秦憐珊怔了片刻,似是在努力地回憶,不過好在她還記得唐楓的名字,唐楓的悲傷才稍稍減輕了些。他看著面前玲瓏生動的女子,確信她的確已擺脫了陌骨花的厄運,尷尬地一笑,吞吐道:“我……我……”
“唐公子來我家作甚?”秦憐珊杏眼圓睜。
唐楓原本就不擅辭令,此刻在秦憐珊的面前更是慌亂,著急起來,便只好如實相告,“我……我看水患已經(jīng)快要逼近秦府了,我……我與小姐,不,秦老爺……也算相識一場,因而特來看看……他……可好?”
秦憐珊看唐楓緊張得額頭都快冒汗了,忍俊不禁,道:“我爹娘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得風(fēng)浪,水患一來,他們便到二叔家避難去了,我——一會也要走了?!闭f到這里,也不知是惆悵還是擔(dān)心,明媚的顏色削減了幾分。
唐楓問:“我聽丫鬟說:有人會來接你?”
“嗯?!鼻貞z珊點頭道,“是劉晉劉公子。他——我爹已經(jīng)將我許配給他了。我們要暫且離開印霄城,待水患退去了,再回來?!?/p>
許配?
唐楓愕在當(dāng)場。
云影蕭瑟,紅衰翠減。一時間疏涼的風(fēng)從四面八方涌來,灌入身體,流竄在單薄的血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