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依舊泛濫著。
它們就像故事里囂張跋扈的大反派,帶著妖嬈的炫耀,每天上漲一點,只一點,卻攪得印霄城雞犬不寧,百姓人心惶惶。
那是音織的詭計。
她又曾一度潛入流云的夢里,向他示威,告訴他,我不會殺你,但我卻要淹沒印霄城,要你看著人命如草芥,生靈涂炭血流成河,借此來宣泄我積壓了六百年的怨氣。這些邪惡的誓詞,為所有知情者的面上都籠了厚厚的陰霾。
他們圍坐在燈火如豆的房間里。
唐楓,流云,白萱衣。
白萱衣的面色稍有些蒼白,是受傷所致。但好在那傷并不深,加之眾人為她調理,且悉心照料,三兩天便活動自如了。
流云時不時地偷眼去看白萱衣,微光中她的側臉憔悴又可人,但卻好像別扭,因為自從聽了東陵焰的那番話,流云心里總是尷尷尬尬的,很少與白萱衣有正面的眼神交流。白萱衣曾問他,你是不是還在自責呢?其實我已經沒事了,那是意外,誰都不會怪你的。流云回答不上來,只好一味低著頭似做默認。
少頃,門開了。
東陵焰氣喘吁吁地進來,眾人連忙起身,齊刷刷地將目光投過去。東陵焰故意做了個對眼,右腿一抬,跨過板凳坐下來,自己斟了一杯茶,自言自語道:“要命,那戮山神尼的美貌當真是千百年不變,只看一眼啊,我那心肝兒就怦怦地跳。”
白萱衣屈著食指敲了敲桌面,“焰公子,請你入正題好嗎?”
東陵焰故作壞笑,“入正題——”一邊嬉皮笑臉湊近白萱衣的臉,“你對什么事情都這樣心急嗎?一點情趣都沒有!”
白萱衣捏了拳頭想要朝著東陵焰的腦門上舞去,可還是在半空停住了。一旁的唐楓沉聲道:“萱衣,你等東陵少爺緩口氣,慢慢說吧?!?/p>
東陵焰抬起下巴,指著唐楓道:“看見沒,人家小楓可比你溫柔體貼得多了,他要是姑娘,我就娶他!”
唐楓立刻急了,滿臉通紅,“東陵少爺你怎能如此輕佻胡說!”說完還抑制不住心慌激動,被口水嗆到,咔嚓咔嚓咳嗽起來。白萱衣趕忙起身替唐楓抹背,一邊說:“小老爺你別著急,咱的東陵少爺向來都是沒正經的,你別理他!其實啊——我覺得你還是跟流云般配?!?/p>
說完,白萱衣脖子一縮,捂著嘴,笑得彎下腰去。
東陵焰捶著桌子說小仙女你還挺配合我的。唐楓咳得更厲害了。一直靠在墻角不吭聲的流云也忍不住換了個站立的姿勢來緩解他內心的尷尬。
女子的笑聲如銀鈴。
壓抑的氣氛倒是輕松不少。就連如豆的燈火好像也燦爛了幾分。
笑過之后,白萱衣重新坐下來,東陵焰也正了色,道:“戮山神尼說,怨氣是靠仇恨而生,靠吸取世人的陰暗面為養(yǎng)分的。怨氣的力量雖強,我們難以與之硬拼,但卻能智取。所謂萬物皆有根源,音織的前身曾是黑荼蘼花妖,我們只要找到她的真身滅亡之地,鏟除她,便就不難了?!?/p>
之前,因為流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大家,他們知道此次面臨的敵人,乃是很難對付的怨氣,左思右想,無計可施,東陵焰便提議,到戮山找那位通曉伏魔典籍的神尼,看能否問出對付怨氣的辦法。
辦法是問到了。
可是,何謂真身滅亡之地呢?唐風滿臉的迷惑帶著求知的渴望,望向東陵焰。東陵焰指了指流云,道:“他說吧——反正啊,他們一樣,都是妖孽——曾——經!”語氣里帶著輕微的譏諷,還有幾分傲慢。言下之意,便是在譏笑流云如今雖已成仙,但卻是花妖出身,血統(tǒng)并不如自己高貴。他一面怪流云傷了白萱衣,一面也嫉妒他“俘獲了美人的芳心”,對流云的態(tài)度總是不太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