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曼冷笑了一聲,好像積怨已久又因怨生恨似的,說話的聲音干脆,用詞也比較刻薄。
“這有什么可掩飾的?告訴你趙江平,這么多年來我自甘墮落、犧牲自己,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你身上、用在孩子身上、用在這個家身上,我以為你會念我的好,會看到我的犧牲、會珍惜我的勞動,結(jié)果我得到什么了?一手老蠶、一副輕慢的態(tài)度、同事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
趙江平吃驚地插話說:“我沒有……”
陶曼委屈得掉了眼淚,她甚至哽咽難言:“告訴你趙江平,我現(xiàn)在受夠了!我再也不愿這樣過下去了……”
趙江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她連名帶姓地連著說了兩次“告訴你趙江平”。根據(jù)他以往的經(jīng)驗,這一架是非吵不可了。但是他不想跟她吵,他錯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只是在吃醋,就笑了一聲解釋說:“至于嗎至于嗎?我一句話招來你那么多牢騷?誰不在乎你了?誰敢輕視你呀?”
“就是你!”陶曼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趙江平走過來坐到她身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他覺得她像是借題發(fā)揮,不像是就事論事,因為據(jù)他了解,陶曼不是那種愛吃醋愛鉆牛角尖的人,她這人挺豁達挺開通的。
“你到底怎么了?”
陶曼不想說自己做好了飯他卻不回來吃,那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由頭太具體、太小、無法提升為道德或者人品等方面的大問題,說出來反而會招他笑話,他一定會說自己太小家子氣、太家庭婦女;她也不想告訴他自己正為考研正為自己的未來發(fā)愁,作為丈夫他應(yīng)該細心到自己去發(fā)現(xiàn)這些,可他從來就沒有注意到。陶曼是那種越氣越說不出為什么氣的人,她瞪著趙江平心里什么都想了,可嘴里什么也沒說出來,最后她一扭頭進臥室不去理他了。
趙江平壓根不知道陶曼是怎么想的,只覺得這人有些無理取鬧,看她賭氣不理人的樣子,他也覺無趣,但并不想像結(jié)婚以前或結(jié)婚之初那樣及時地去哄她。他想,要氣就氣去吧,氣完了自然就好了。所以他沒理陶曼,甚至一會兒他就忘了陶曼在生氣,他逗孩子玩了片刻,就坐在電腦前寫一篇論文,一入神,就到了深夜12點。
陶曼對此得出的結(jié)論是,自己再不改變現(xiàn)狀真的不行了,他已經(jīng)不像過去那樣在乎自己了。她對趙江平的失望一蹴而就,態(tài)度堅決。以至于趙江平鉆進被窩,習(xí)慣性地伸手摟住她想要親熱一番的時候,她一把就把他推開了。
趙江平在黑暗中生氣地看著她說:“你是不是瘋了?”
陶曼想,我就是瘋了,你怎么樣?
趙江平瞪了她一眼,背轉(zhuǎn)身罵了一句:“神經(jīng)??!”
一聽這話,陶曼氣結(jié),委屈加上憤怒的眼淚在黑暗中無聲地流了下來,她伸出腳猛地一腳把趙江平蹬下地,說:“滾開!”
因為前一晚陶曼的莫名其妙,讓趙江平一整天沒能好好專心自己的工作。陶曼的性格屬于文靜偏內(nèi)向的那一種,而趙江平呢,比較直言快語,喜歡什么事都放在表面上。他琢磨不透她為什么生氣,他覺得一個七年前的小插曲不可能激怒她??伤_實是被激怒了,還掉了眼淚?至于這樣嗎?
晚飯時趙江平刻意推掉室里的飯局想一家三口吃頓飯,緩和一下局面,順便再向老婆解釋一下,他心里根本就看不上那個小姑娘。無論她是不是真為此生了氣。
結(jié)果陶曼卻打電話來說晚飯在她媽那兒吃了,不回來了。趙江平馬上就兩頭落了空。他有些生氣,他自己也發(fā)現(xiàn)自己對老婆的耐心遠沒有幾年前那么好了,所以他克制了一下內(nèi)心的不快,想男人嘛,應(yīng)該大度一些,碰上這樣的問題一笑置之好了。于是他按住無奈,一個人上食堂去吃了兩個包子??赡苁切睦镉行┎煌纯?,又加上吃得急了,吃完之后他就覺得胃不舒服。在辦公室待了不到十點他就早早地回到家——一般情況下每晚他都要到實驗室去工作,基本不到十二點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