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匆匆地離開寧城到海城來，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住處。葉知我已經(jīng)有五年沒有回來，這座小小的縣級市變化不大，她心里多少有點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猶豫了好半天，把車開到了離以前舊居很遠(yuǎn)的城市另一邊，找了間看起來不太貴的賓館。把行李放進(jìn)房間，肯德基里吃個漢堡，葉知我在街邊買份報紙開始找房子，買也好租也好，總要給自己找個窩。

找房子有點象找男人，運氣好緣份到一見鐘情的不少，運氣差緣份背一輩子找不到的也有。葉知我奔波了一下午，看了五套房子，每套都不太滿意，傍晚時分拖著快跑斷的兩條腿爬回賓館，兩塊面包打發(fā)掉晚飯，洗把澡，躺在床上想了想，撥通了杜均的電話。

葉知我說完第一句話，電話里立刻聽到了玻璃摔碎的聲音，杜均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我在實驗室里，你等會兒，我給你打過去?！?/p>

五分鐘不到，賓館房間的電話響了，葉知我咽口唾沫拿起來，諂笑著喂了一聲：“這么快哈！”

杜均的聲音聽起來就是正在生氣，很生氣：“為什么？案子已經(jīng)沒事了，為什么要走？”

葉知我已經(jīng)想好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心里煩，不舒服，出來散散心?！?/p>

“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

“內(nèi)什么，我走的時候是上班時間，怕影響你……”

“借口！”杜均皺緊眉，“小葉，你不該這樣，有些事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至少我還曾經(jīng)教過你，曾經(jīng)是你的學(xué)長，有問題有困難為什么不告訴我？”

“沒，沒有困難……真的……”

“小葉?！?/p>

“嗯?！?/p>

杜均思忖著，語氣平靜了一點：“有個事，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你辭職的事?！?/p>

葉知我眨眨眼：“怎……么啦……”

“現(xiàn)在后悔了沒有？”

“沒沒，沒有……”

“還嘴硬。如果你現(xiàn)在后悔了，我可以想辦法讓上頭把你的辭職信駁回來?！?/p>

葉知我用力咬住嘴唇，悄悄地喘息著，輕笑著：“老杜，乃真神通廣大??！”

杜均輕斥地笑道：“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跟曹主任商量過了，還有邱教授，幾個領(lǐng)導(dǎo)都很看好你，也都愿意幫忙?！?/p>

葉知我苦笑：“沒想到我的人緣兒還挺好……”

“不著急立刻答復(fù)，但要盡快，一旦人事決定報上去了，就不好辦了?！?/p>

“嗯，”葉知我不好意思直截了當(dāng)?shù)赝啪年P(guān)心上潑冷水，輕松地說道，“讓我想想，好嗎？”

杜均關(guān)心了一下她回海城后的打算，葉知我順著嘴胡亂縐了幾句，臨掛電話前他想起一件事：“對了，今天上午有個海城人到心血管中心來找你，我和歐陽打你的電話一直是關(guān)機(jī)。”

“海城人？誰啊？”

“一位姓黃的老先生，他說他是個律師?！?/p>

葉知我那邊足足沉默了十幾秒鐘，杜均拿下手機(jī)看看，通話并沒有中斷：“小葉，小葉！”

“啊??！”葉知我回過神來，“我知道了……黃律師……是吧，他說什么了沒有？有沒有說為什么找我？”

“他沒說。小葉，出什么事了？”

“沒有沒有沒有！”葉知我強(qiáng)裝出笑容，幾句話以后掛斷電話，心里的惶惑卻一直彌漫到臉上。

黃律師……她這輩子就認(rèn)識一個黃律師，給她爸爸葉詮做過辯護(hù)律師的那個黃律師……隔了這么久，他又出現(xiàn)是因為什么？案子早已經(jīng)結(jié)了，葉詮現(xiàn)在安靜地躺在公墓里，葉知我也好不容易才讓自己能夠不主動地想起過去的事。這個時候他又出現(xiàn)，是為了往因為費文杰而揭開的舊瘡疤上再撒一把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