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話筒發(fā)呆，感到一陣涼意從腳底慢慢升起，她說的加州花園項目，當初我也是采取圍標的方式中標，同時為了獲得更多利潤，徐小月在我的授意下特意在圖紙中增加了許多不確定項，從而讓變更增加，也就是說徐小月也是我的幫兇之一。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又出了更大的事。正在樓長青和李慶才走出機場上了周紅兵的車時，我接到了加州花園現(xiàn)場甲方的電話：“唐總，你們居然把我們提供的鋼材私自拖出去賣掉，這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的解釋。”

我驚得手上茶杯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二十四

從工地上偷材料去賣這樣的事，在工地呆過的人多數(sh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許多民工也干這種事。他們會偷偷地把工地上用于施工的銅質(zhì)電線、用于腳手架上的扣件等偷出去換幾個零花錢。有時單干，有時多人合作。以前我在工地上就發(fā)現(xiàn)幾個民工把扣件等丟過圍墻，等下班后再偷偷運去賣掉。有些則身穿特制的衣服，把扣件掛在衣服內(nèi)招搖而出。一個工地有時會用到數(shù)十萬個扣件，這玩藝以前1塊多錢一個，后來漲到差不多5塊一個。有些精于此道的民工發(fā)現(xiàn)這一招好使，一天的收入比他工作一天還要多得多，故而發(fā)展成了專業(yè)的偷材料的民工隊伍。有些精明的材料商就專門在工地附近低價收購，然后再高價租給施工企業(yè)。

但也有被抓的民工，我以前在工地上就抓過幾個，我把他們?nèi)拷壴诠さ厝肟谔幍碾娋€桿上，胸前掛一塊牌子：我是賊！有一次歐陽悅到工地上來辦事，正好看到這些被綁在太陽下的民工們，頓生惻隱之心，讓我把他們放了。我怒道，這叫殺一儆百，不給點厲害他們看看，工地上的損失誰來擔？

歐陽悅竟然說我這樣做是不合法的，把他們交給派出所好了。

我說操，什么合法不合法，派出所的人來了，老子還得招待一餐飯，弄不好還要請桑拿。這幫人給抓去第二天就會放出來，仍然是偷。

結(jié)果，裝B的歐陽悅掉過面就讓給她弄點鋼材，價格好說。我心中暗笑，這世道無不有利而趨之，無利則避之，歐陽悅你也是同案犯。

民工們偷東西只能算是小偷小摸，真正的大賊便是我或者趙強們，因為我們偷起材料來都是用重型卡車拖。

鋼材在建筑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也是一個很大的不確定因素，搞不好就會對施工企業(yè)造成巨額虧損。前年我們招標加州花園項目時，鋼材還只有4800元一噸，而到了正式開工時卻已經(jīng)漲到了每噸5200元，如果再按合同施工，我們將出現(xiàn)巨額虧損。

我當時上下奔走，硬生生地把這一塊改成了甲供，即鋼材由天寶集團提供，而我們只負責施工。如此一來，鋼材漲價帶來的風險被有效化解，而對天寶集團來說，他們的房價從開工時的每平米3800元起到封頂時已經(jīng)漲成了5700元每平米。小小鋼材漲價對他們而言并不算什么，反正爭著買單的大有人在。

甲供材料在工地上有許多種原因，一種是建設方為了照顧某些有關系的材料商而選擇自行購買材料，還有一種就是我們這種情況。這也為我們提供了許多可鉆的漏洞，我們有時會把他們送到工地上來的鋼材給偷偷拖出工地賣掉。許多人會問：送來的材料沒有數(shù)嗎？是的，都是有數(shù)的，問題是，當一個工程需要幾千噸鋼材或水泥時，偷走個幾十噸根本就毫不起眼。而具體在工程施工中，有時預算量與實際用量相差數(shù)百噸的情況也很常見。天寶集團管現(xiàn)場的人都是大爺，他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呆在工地上，即使真有這種具有責任心的人，我們也可以通過請喝酒K歌什么的將他們支走，總之方法很多。我就幾次用這種方法把鋼材裝車再運出去，歐陽悅自然有聯(lián)系好的買家，一次總能搞十幾萬元。但是這種事絕不能多搞，要懂得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