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接公文在手,說:“平章大人去視察外城水師了,你明天再來聽信兒,或者他有話要轉(zhuǎn)告藍將軍。”
葉昇答應(yīng)了一聲“是”,卻不肯走。他問胡惟庸,“郭惠小姐在嗎?我想見見她?!焙┯咕X地打量著他:“你一個外差信使,見內(nèi)眷干什么?連我們都見不到的,不方便吧?”
“不是我要見?!比~昇解釋,“藍將軍再三叮嚀,必須見到本人,才能將信交割清楚?!?/p>
胡惟庸眨眨眼問:“我替你轉(zhuǎn)也不行?”葉昇果決地搖了搖頭。
胡惟庸說:“這樣吧,你回到驛舍去等,過一會我找到郭惠,叫她去取,怎么樣?”
“謝謝都事?!比~昇施禮后走了。
晚飯后,葉昇正在荷花盛開的玄武湖邊坐著看老翁釣魚。遠處過來一伙人,一看那儀仗,葉昇就不得不肅然起敬站起來。
果然,來人是朱元璋。朱元璋下了轎,打量一眼肅立一旁的葉昇,問:“你是藍玉派來的信使?”
葉昇大吃一驚:“是?。」南鹿僖呀唤o當值的都事胡某人了?!?/p>
朱元璋說:“不是還有一封沒有交嗎?”葉昇由驚訝轉(zhuǎn)為惶恐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個,這個……”
朱元璋說:“我看你很精明啊,前途無量。走,我們沿玄武湖走走,這時節(jié)是玄武湖最宜人的,你看荷花開得多艷?連風都是香的?!?/p>
葉昇只得忐忑不安地跟隨。他弄不懂,朱元璋是與他偶然遇上,還是特意來找他。侍從們只是遠遠地跟著。
朱元璋與葉昇臨風站在石橋上,朱元璋說:“藍玉讓你交給郭惠的信,是什么內(nèi)容你知道嗎?”
葉昇連忙搖頭:“小的怎么會知道。”他心里開始打鼓了。
朱元璋說:“假如我要你把信交出來,你會怎樣選擇?忠于我?還是忠于你的藍將軍?”話說得很溫和,并無疾言厲色的表情,這更叫葉昇心里發(fā)抖。
葉昇說:“忠于藍將軍即是忠于您,這是一樣的。”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很能隨機應(yīng)變。不過在我這過不去,你明白,我專程找到驛館來見你,這并不尋常吧?”
葉昇感到事態(tài)嚴重了,心里涼冰冰、沉甸甸的不落底,不敢應(yīng)答。
朱元璋說:“我一定逼你交信,你左右為難,交吧,有賣主之嫌,不交,也是抗主,我有個兩全的辦法,你看可以嗎?”
葉昇抬眼望著朱元璋等下文。
朱元璋說:“你把信給我,看完后再還給你,我允許你去面見郭惠,你當面交信。”葉昇動心了,明知這是背主,可又一想,不背小主,就得背大主,那更糟。交信吧,也有擔心:“萬一藍將軍知道我給您看過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朱元璋笑瞇瞇地許諾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們兩個不說就是了,君子協(xié)定。”
葉昇從懷里取出信來奉上。朱元璋打開信,當場看起來。
葉昇審視著朱元璋臉上的變化,忽而生氣,忽而驚訝,忽而忌恨……他的手都在抖動??赐晷艜r,朱元璋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把信紙按原來的折痕折好,放回信套,沒事人似的說:“好了,沒事了,你回頭跟我走,當面把信交給郭惠?!?/p>
葉昇答應(yīng)了一聲“是”,卻摸不透他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
朱元璋說:“本來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男女之情嗎?我是防范萬一……”朱元璋說話算話,真的帶葉昇去見郭惠了,但卻警告他,不可說出看信的事,要他守口如瓶。葉昇長幾個腦袋膽敢不依!
朱元璋把他交給了云奇就走了。只有云奇陪葉昇坐著,云奇給他倒茶,說:“將軍請用茶。”葉昇說:“我還不夠?qū)④??!?/p>
門外腳步聲響起,是郭惠來了,她問:“云奇,是你找我嗎?”
云奇說:“不是我。”
葉昇站起來,說:“郭小姐,我是藍將軍的信使,我從廬洲前線來。”郭惠顯得很慌張,氣急敗壞地說:“誰告訴你到這里來找我的?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她心里連藍玉也罵了。
葉昇張口結(jié)舌答不上,云奇說:“不怪他,是表弟叫我領(lǐng)他來的?!惫莞@得恐懼了:“你表弟知道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