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蛟爺一口打斷我的話:“你是好人?哈哈,這個年辰,好人早就死光死絕了,要不然怎么會讓小日本欺負到家里來呢?你如果不是壞人,早他娘死蹺蹺了,怎么可能還好好的活到現在?”
我被蛟爺的一番歪理邪說弄得做聲不得,只能再次辯解道:“我真是一個郎中,我家是泉州城里出了名的泉涌堂,號稱程一針的就是我的親叔父,好多淘??投颊椅沂甯钢芜^風濕腰痛癥的?!?/p>
蛟爺不屑地笑了笑,沖著旁邊叫奎哥的漢子道:“既然敢號稱程一針的高徒,那就讓他看看我這是什么病癥?!闭f著挽起他那條只有船老大才能穿的,藍色底上繡著八仙過海圖的十字襠龍褲褲腳,“囝仔,你來瞧瞧我這條腿,幾十年老風濕,難倒了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名醫(yī),你說的這個敢叫程一針的人我確實沒有聽說過,但名師肯定出高徒嘛!”
我被他說得臉一紅,倒像自己真是冒牌貨一樣,但這時候也不能退縮,只好走過去,仔細去摸蛟爺那腫大的膝蓋,還有上下相關的經脈穴位,分別按住了問他這些穴位和經脈哪些地方痛以及痛的程度。了解清楚后,我心里已經有了比較準確的診斷,倒不是太慌,慢慢道:“蛟爺,您這不是老風濕,而是黑寒癥,難怪總也治不好。”
蛟爺愣了一愣,看了看奎哥,奎哥哈哈大笑起來:“丟你老母,你也就只有睡人家婆娘的本事了,蛟爺明明就是多年的風濕病,你偏偏要冒充高明說什么聽都沒聽過的黑寒病,囝仔,你懂就懂,不懂就不要當庸醫(yī)害人?!?/p>
“不對。”我搖搖頭堅持說:“風濕雖然是南方跑海的淘??蛡兂;嫉募膊。惨驗楹I系亩鞚窭渫腹?,有個別的人就容易患上黑寒病,看上去表面的癥狀和風濕病差不多,但是它們的病理卻是兩回事,如果診斷錯了,按風濕病來治黑寒病肯定是沒有療效的,所以蛟爺才會怎么也治不好。”
奎哥看了看將信將疑的蛟爺:“蛟爺,聽他說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要不,讓他試試?”
蛟爺用手捶著膝蓋不動聲色,奎哥便對我道:“聽說你下午在艙里給人治過???”
于是我原原本本把事情講了一遍,先簡單地從不小心撞破全叔他們的騙局開始,指了指身后的受害者阿惠,然后說他們不停地報復我,接著重點講了在船上發(fā)現雷嫂的兒子犯病,我扎針治好了他的羊癲瘋,別的乘客也來找我治病,結果全叔和黑皮蔡串通了陳水妹等人,誣陷我是假郎中。
“雷嫂?是不是就是以前咱們船上頭纖雷海寧的娘兒們?”蛟爺問道,見奎哥點頭,才點頭說:“她那個獨苗兒子倒確實有抽羊角瘋的毛病,如果你真把他扎好了,那好,今天我就讓你個囝仔幫我看看這個所謂的黑寒??!”
剛才我講述的過程中,全叔一直面如豬肝,但應該是礙于蛟爺在場,沒敢造次,現在我馬上要給蛟爺看病了,他終于忍不住道:“蛟爺,這個小白臉不可靠,小心著了他的道!”
蛟爺不耐煩地揮手:“你們往常干的那些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不許在我的船上搞三搞四。你們都先回艙里去。”
全叔終于滿臉不情愿地推著黑皮蔡離開,我通過剛才的講述理出了思路,猶疑了一下,說道:“蛟爺,我忽然發(fā)現,好像全叔他們并不是想陷害我,或者說,他們并不是想害死我,而是想逼我到底艙去?!?/p>
蛟爺眉頭一跳,陰沉地看了我一眼,奎哥立刻在一旁道:“拍花子,你不用想太多,蛟爺自有主意?!?/p>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也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用意,那底艙似乎是怪聲的源頭,我早從好奇變成了敬而遠之。當即,我開始給蛟爺摸脈,做起熟悉的事情,我漸漸平靜了下來,細心感受著手上的脈象,診斷蛟爺黑寒病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