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笑道:“正是?!?/p>
朱元璋意識到楚方玉是女扮男裝時,驚奇她真有本事瞞天過海,她也瞞過了劉基和宋濂兩位主考官了嗎?還是他們本來就聯(lián)手作弊?
劉基說:“我們也沒看出來。如果知道她就是楚方玉,我們也無須讓她走科舉之路了?!敝煸稗D(zhuǎn)而又憤怒了,方才他是出于情,現(xiàn)在是理智占了上風(fēng),他表白自己雖愛才,還是不能原諒她。
劉基說:“皇上說過,江南楚蘇,你殺了一個,如找到另一個,一定善待她……”
朱元璋說:“不要說了,這女人夠可惡的了,女扮男裝,壞朕第一場科考,離間朕骨肉,用泔水湯奚落朕,她存心跟朕過不去。”
劉基說:“她在文人騷客中名聲很大,皇上是不是……”
朱元璋說:“你不用以文人壓朕!朕不怕這個。名聲大又怎么樣?朕喜歡了、高興了,把她當(dāng)花兒擺一擺,不高興了,什么也不是?!?/p>
朱元璋拂袖而去,劉基呆在那里半晌沒回過味來。
最后一張王牌
朱元璋的岳母張氏的靈柩選在城外雞鳴寺暫厝,待滿一年后再運到滁州去與滁陽王郭子興并骨合葬。
郭惠一直哀哀地在母親寄靈的殿前跪著,淚流雙行,馬秀英過來勸她:“起來吧,人死又不能復(fù)活,小心哭壞了身子?!?/p>
郭惠說:“我娘說她對不起我……”
“你說些什么呀?!瘪R秀英吩咐幾個小太監(jiān)備轎,快攙惠娘娘上轎回城去。小太監(jiān)馬二答應(yīng)著要走。郭惠說:“我再坐一會?!?/p>
馬秀英勸道:“皇上早就走了?!?/p>
“又不是他娘,他走不走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郭惠冷冷地說,“姐姐你們先請回吧,我要在寺里住上幾天,陪陪我娘,這以后我還有機會來陪我娘嗎?”說著又哭。
后趕來的郭寧蓮見她哭得可憐,又是母女真情,不忍心違拗她,就讓寺院里收拾出一間凈室來,讓她盡盡孝心。
馬秀英還在猶豫,郭惠便道:“我死了我自己命短,也怪不得別人。”馬秀英有點氣惱:“你這么任性。”
郭寧蓮說:“行了,我做主了,馬二,你挑四個可靠的內(nèi)使、兩個奉御、兩個典簿留下,萬春宮的宮女也留下,三天為期,再來接她?!?/p>
她這么說了,馬秀英只好順?biāo)浦鄣鼐鸵懒藢庡?/p>
朱元璋從雞鳴寺送靈回來,并沒注意到郭惠有什么反常,女兒哭娘,總是真情悲切的,他也不知道郭寧蓮準(zhǔn)許郭惠留宿寺院的事,他因為要召見李醒芳,便急著趕回了奉先殿。
朱元璋很高興地接待李醒芳。朱元璋說:“你中了三甲,朕想來想去,把你留在翰林院當(dāng)編修吧,這雖是個閑職,卻能讓朕時常有機會見到你。”李醒芳當(dāng)然聽候圣裁,他說自己本來也是個閑人,閑人供閑職正合適。
“聽你這話,并不滿意。”朱元璋說,“過一年半載,你愿意的話,不是不能外放?!敝煸斑@次召李醒芳進(jìn)宮,是敕命他為朱家的列祖列宗一一畫像,因此對他格外禮遇。李醒芳這樣主動帶了畫架、畫布來,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想借機為楚方玉求情。連劉基都碰了釘子,楚方玉的大名也沒有打動朱元璋,使李醒芳感到渺茫,卻也不能放棄這最后一次機會。
李醒芳拿出卷筆簾,打開,又?jǐn)[好了畫架,問:“不知畫皇上的列祖御神像,可有什么依據(jù)?”
朱元璋說:“只能憑朕說了,朕之父淳皇帝,朕能講出長相來,祖父裕皇帝、曾祖恒皇帝,乃至高祖玄皇帝,那只有憑你的想象去畫了,要畫出忠厚相來就行,不一定非要威儀?!?/p>
李醒芳坐下來,說:“就先請皇上說說淳皇帝的相貌吧?!?/p>
朱元璋說:“長臉,臉色發(fā)紅,不像朕是單眼皮,耳朵也沒朕的大,不過也比別人的大……”李醒芳差點笑出來,朱元璋又說:“個子沒朕高,腳大?!?/p>
李醒芳說:“畫不著腳?!?/p>
朱元璋干脆說:“你看著畫吧,往好了畫,反正沒有幾個人知道朕父親淳皇帝長得什么樣?!崩钚逊加质掌鹆水嫻P,既無真人可借鑒,那也就沒必要在宮里畫了,他說等他回去畫好了再呈獻(xiàn)皇上。
朱元璋說:“也好?!崩钚逊及l(fā)現(xiàn)龍案上有一個剛寫的字條,楚方后面又寫了個楚方玉的名字,又用朱筆重重地勾了一下。
李醒芳說:“有一件事,臣想稟告皇上?!?/p>
“什么事?”朱元璋立刻發(fā)現(xiàn)了李醒芳的目光在那張紙條上掃來掃去的,他明白了,說:“是不是為楚方玉求情?那就免開尊口吧。劉伯溫的面子比你要大吧?朕已經(jīng)嚴(yán)詞駁回了。她女扮男裝屢次奚落、戲弄朕,這種女人朕絕不輕饒?!?/p>
李醒芳說:“看在她當(dāng)年在陛下落入困境時給過您珍珠翡翠白玉湯的情面上,放了她吧?!?/p>
“朕感激她姐姐,與她無關(guān)。”朱元璋堵他說,“朕不能愛屋及烏?!笨磥碇缓么虺鲎詈笠粡埻跖屏耍钚逊冀辛艘宦暋笆ド稀?,剛要開口,朱元璋毫不客氣地大手一揮,不準(zhǔn)他說下去,李醒芳無法,只好尋思著再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