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顏色一閃,方箐便感覺到眾人矮了她一截。
她安坐在輪椅上,在眾人下跪的瞬間,她自然顯得突兀,不過這樣倒方便她一眼便看清楚了臺上的鸞玉鳳,皇后是穿大紅鳳袍的,那么粉紅羅衫的那位自然就是貴妃娘娘了。
看她含羞帶笑的樣子,方箐唇角微扯,又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
皇上坐在臺上,他在眾人之中一眼便看到了方箐,見到神情怡然自得的她,心中不由地微微一動。
“皇上,今日大喜,惠兒敬皇上一杯酒?!被屎筅w惠兒不動聲色地將皇上失神的目光轉(zhuǎn)移回來。
皇上御天行溫和淡笑:“梓潼也請?!彼麚P手,一杯酒便落入腹內(nèi)。趙惠兒柔婉一笑,她一飲而盡,空杯朝對,而后優(yōu)雅地放下。
“皇上,鳳兒也敬皇上一杯酒,慶賀今日之大喜?!丙[玉鳳嬌柔無力地舉高酒杯。
“鳳兒不可。你現(xiàn)懷有龍裔,怎可飲酒,換了香茶吧。”御天行目光中多了一份柔軟,“看愛妃最近好像消瘦了一些,該多補補了?!彼w貼地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鸞玉鳳的盤盞上。
鸞玉鳳面帶緋色道:“謝皇上提醒,鳳兒一定謹記在心,會多吃一點的?!彼呎f著,眸光似無意地落在趙惠兒的腹部上。
趙惠兒卻柔柔一笑:“妹妹替皇家開枝散葉,確實是辛苦了。皇上,明日讓御醫(yī)多開些養(yǎng)胎的方子,妹妹這身子骨是有些單薄了?!?
“多謝姐姐關心,妹妹最近確實有些無力,不過因為想著孩子出生的模樣,妹妹就感覺到很幸福呢?!丙[玉鳳撫著腹部,露出夢幻般的表情。
趙惠兒鳳袍下的指甲劃了劃,但面上依然溫柔和善。她眸光流轉(zhuǎn),似無意,視線落在席間一聲不吭的方箐臉上。
“皇上,惠兒好像看到卿兒也來了呢。好久不見,惠兒倒是有些想念卿兒的絕美舞姿了。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欣賞得到?”
“卿兒的舞姿確實難得一見,不過可惜了?!庇煨锌粗簧想p腿不得動彈的方箐,眼睛里的光色黯了黯。
“也是哦,聽說前段日子被寧王杖責三十大板,今日還要進宮強顏歡笑的參加宴會,真是辛苦她了。”趙惠兒笑著看向鸞玉鳳,“不過卿兒除了跳舞優(yōu)美之外,琴技在王朝內(nèi)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不知道可否有幸聽一曲?”
鸞玉鳳暗中惱怒皇后動不了她,便打她妹妹的主意,面上卻不見風云:“皇上,請憐恤卿兒雙腿不便,還是不要讓她勞累了?!彼χ鰦伞?
趙惠兒卻送上一句。
“皇上,難得今日眾臣言歡,卿兒那么好的琴技,要是讓眾臣一飽耳福的話,惠兒相信,一定會給宴會增添喜慶之意的?!?
“皇上,還是不要--”鸞玉鳳還想說什么,御天行已經(jīng)揮手開口了?!皩幫蹂稍??”
“三小姐,皇上叫你呢?!贝合阌檬肿擦俗渤缘酶裢庥眯牡姆襟?。
叫她?方箐訝然地停著,吩咐道:“推我過去吧?!?
春香緩緩地推著方箐停在御天行面前。
“鸞玉卿參見皇上?!彼尨合銛v扶著,想要從椅子上下來行禮,御天行卻揮手道:“寧王妃不必多禮,朕念你雙腿不便,你坐著便是了?!?
“謝皇上?!狈襟涞坏刈匾巫由?。
“寧王妃,朕知你琴技非凡,今日南方戰(zhàn)事大捷,百官同慶,不知寧王妃可否彈奏一曲,為慶賀宴會增添色彩?”御天行眼眸中含著一絲絲的期待。
“皇上,請恕臣妾不能彈奏。”方菁卻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了,眾臣一篇嘩然,御天行被當場駁了面子,自然龍顏不悅,正欲發(fā)作……
春香卻突然紅著眼眶跪下:“皇上,奴婢斗膽請皇上體諒,并非王妃不肯,而是王妃確實不能?;噬险埧?-”春香突然將方箐的衣袖卷起來,扯掉了她手上的繡帕。
觸目驚心的傷口,那裂開的疤痕,還沾染著血色的皓腕,就這樣明晃晃地呈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中。
皇上御天行面有驚色。
“大夫說過,王妃的手腕筋骨挫傷,從今往后都無法動琴,請皇上開恩,不要責怪王妃。”春香磕頭道。到此刻,她終于明白了方箐的意思,三小姐得了忘魂癥,根本就不會彈琴了。
御天行黑著的臉逐漸地平緩下來,他默然地揮了揮手:“退下去吧?!?
“謝皇上?!贝合闫鹕?,立即將方箐推回原位。
眾臣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御天麒,而方箐由始至終都沒多說一句話,她淡淡地任由春香將她的手腕重新包扎起來,再默默地拿起筷子,無聲地享用。
鸞玉辰看著這樣的方箐,他溫潤如水的眼瞳里有紅色的光芒晃動著,他目光如電,犀利地望向席間的御天麒。
他那可愛天真的妹妹,偶爾會使小性子的妹妹,如今竟變成了這副模樣,沒有活力,沒有靈氣,只剩下麻木的冷然表情。
他手中的翡翠酒杯,驀然碎裂開來。
沖動的他,看著御天麒跟陸儀靜淺笑柔語的樣子,他的胸口就有無名之火冒上來。
激怒下的他不顧場合,跑過來一拳就將毫無防備的御天麒打倒在地。“御天麒,你欺人太甚!你害我妹妹雙腿不良于行還不夠,你還害她連手都廢了,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家伙,你憑什么將卿兒的一生給毀棄了,你憑什么?”說著又擊出一拳。
這一次,御天麒有所防備,鸞玉辰的拳頭落空了。
席間嘩然。
“住手!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御天行本就心中不快,如今見鸞玉辰再次攪了宴席,他面上神色更加不善。
龍顏大怒,鸞玉辰跟御天麒趕緊雙雙跪下。
鸞相誠惶誠恐地向御天行謝罪道:“皇上,罪臣實在無顏留在這里,請恕微臣帶著孽子先行告退,罪臣一定會好好對他懲戒一番?!?
御天行繃緊著臉,眼睛里含有深意。
鸞玉鳳生怕大哥觸怒龍顏,她忙在旁勸解道:“皇上,念在鸞大人一片憐妹之情以及今日喜慶之宴的份上,還望皇上格外開恩?!?
御天行揚眉微動,他的視線略過他們的肩,看向席位上從容自若的方箐。為何這個時候她還能淡然處之?
他眼波微漾,忽然嘴角微揚:“寧王妃,此事因你而起,你說朕應該如何評判呢?”
又扯上她了?方箐輕輕嘆息一聲,而后讓春香推動輪椅,來到君王面前。
“鸞玉卿拜見皇上。”她淡漠道。
“免禮。”御天行眼里晃過一副看好戲的趣味,“寧王妃,你可以告訴朕,朕該如何處罰他們才好呢?只要你說得出來,朕就按照寧王妃的法子處罰他們?!?
身處這座皇城里的人,為何個個都心思如狐呢?
方箐低垂著眼:“啟稟皇上,鸞玉卿沒有良策來處罰他們,卻有令眾臣滿意之方?!?
“哦?說來聽聽。”御天行盯著她淡漠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