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凌芮走向跑道,望了眼不遠處的終點,緩緩蹲下身子擺出起跑姿勢。
“啪--”槍聲起。
凌芮率先沖了出去,第一時間便覺身體有些不穩(wěn),往常比賽的時候偶爾也出現(xiàn)過類似的情況,但不一會兒自己就能調(diào)整好,于是凌芮沒有減速,雙臂仍舊有力地擺動……
沖出起點十米,凌芮第一;
十五米,凌芮趔趄;
二十米,看臺上的人看到三號跑道的運動員一頭栽了下去。
身子不穩(wěn)倒下的時候,凌芮尚未減速,只覺得身體還在向前沖,只是視線局限于地面,頭沒來得及抬起,整個人就如皮球一般向左側倒去……
倒地的瞬間,左掌本能地撐地減速,然后--
“啊--”一陣吃痛。
爬起,跑向終點的時候,凌芮毫無懸念地是最后一名。
瞥見第一個沖過終點的選手走過來朝自己鼓掌,然后聽見看臺上響起一片加油聲……幾乎沒有抬頭,凌芮面無表情地走向了操場的臨時醫(yī)務室。
攤開手心,鮮血裹著黑色的煤渣,鉆心地疼……幾十秒前,她還幻想著自己可以第一個沖過終點,誰知,竟是一場措手不及的悲??!
醫(yī)務室設在主席臺下面,原是一個體育器材室,只稍稍拾掇了一下而已。凌芮一個人坐在里面,等著同學去把校醫(yī)叫來。
心跳減緩了之后,手臂的疼痛便清晰地傳來,臨時換上的T恤破了好大一個洞,原本藍色的衣服此刻更是一片黑紫,血肉模糊。凌芮不敢看。
仰頭的時候,總覺得眼角有什么東西要掉下來,吸了一下鼻子,凌芮朝掌心哈了口氣……真疼!
蕭皓被蘇敏敏領到醫(yī)務室的時候,看到凌芮雙眼通紅,手臂和掌心是觸目驚心的血紅,心猛地抽了一下,胸腔也堵得發(fā)慌,然后眉毛就皺起了。
瞥見門口影子的時候,凌芮只是本能地抬頭,卻沒想到一看見蕭皓和蘇敏敏,眼淚就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外掉,任憑自己怎么克制也是徒勞,最后竟然隱忍成了喉間的哽咽和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簡直比號啕大哭還可憐。
如果剛才涌出的眼淚是因為傷口很疼,那此刻只是覺得有點委屈,然后感情就守不住了……一如受傷的小鳥急于回巢,卻于途中看到了親人……
凌芮低頭,不想大家看到她眼淚婆娑的一幕。
“這樣不行的,要去醫(yī)院?!笔掟┑哪樕桨l(fā)陰沉,要怎樣的疼痛才能隱忍成如此揪心的哽咽?
凌芮沒有說話,順從地起身,下一刻腳一顫身子一歪似要倒下,索性自己又很快站直。低頭,凌芮發(fā)現(xiàn),原來膝蓋也磕破了……
眼皮微微一眨,那些倒涌的淚水流了下來。
蕭皓走上前,伸手將凌芮嘴角的頭發(fā)撥向耳后,動作輕柔:“我們馬上去醫(yī)院?!?
溫柔如水的表情映在凌芮滿是淚水的眸中,不是很真切,但她還是機械地點頭,然后就被人抱起。
外面的陽光很刺目,凌芮閉上眼睛,兩行淚落在了蕭皓身上。耳畔,傳來大家的議論聲,凌芮一慌,索性把頭埋在了蕭皓的肩頭……
抱著凌芮從醫(yī)務室出來的時候,校醫(yī)正好走過來,擦身而過的時候蕭皓什么也沒說,只加快了步子。
似乎是第一次,他覺得操場到停車場的路,原來挺長。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凌芮的呼吸明顯順暢多了,蕭皓伸手拂了拂她凌亂的頭發(fā),不容拒絕地牽起她沒有受傷的右手,走向了外科。凌芮疼得面色蒼白,頹然地倚在座椅上接受醫(yī)生的診治,安靜得沒說一句話,直到外科醫(yī)生說要刮傷口。
凌芮騰地站起:“我不要!”說完,吸了吸鼻子,跑出去。
“不把你手臂和手掌的煤渣刮干凈,一定會感染的,必須刮!”身后,醫(yī)生說得堅決果斷,不帶半點商量。
凌芮轉(zhuǎn)頭的時候看見蕭皓也跟了出來:“我們回去吧?”
幾乎是乞求的目光,凌芮的眼睛有點紅腫。
蕭皓點頭:“那我去洗個手,你也來吧?!?
凌芮看了眼蕭皓手上的血跡,沒有絲毫懷疑,跟了上去。
水池邊,蕭皓洗完自己的手,微笑著伸出:“來,我們回去?!?
凌芮順從地伸手,以為蕭皓是要牽著她走出醫(yī)院,就和進來的時候一樣。誰知,手剛伸出去,就被蕭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向了流水,凌芮掙扎了兩下,沒有成功,這才想起出門前醫(yī)生好像有交代先用清水洗下傷口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