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彤領(lǐng)著潘希年來到一蓬茶花叢前，深色的重瓣花朵開在皎白手指間，足以令人目眩。

趁著紀曉彤帶她賞玩茶花，程朗走到費諾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挑了個上風向的位置走開一段，才看著遠處的兩個人說：“如果保持目前的恢復狀況，最快年底就能動手術(shù)了。但你想過沒有，手術(shù)之后怎么辦？”

“她現(xiàn)在是因為生病休學，身體好了自然繼續(xù)回去念書?！?/p>

“潘老師和艾姐都走了，就她一個人？”

“總是要一個人的?！辟M諾沉默了一下，如是說。

程朗偏頭看看他：“話是這么說，你要真這么想才好。既然如此，費諾，我也說句不中聽的，你不要太寵著希年了，不然到時候怕是離不開了?！?/p>

這句話的個中三昧費諾倒是很快地接收到了，瞥了一眼程朗，不由笑了：“她是潘老師的女兒啊，還是個小姑娘呢?！闭f完自然而然地去找潘希年的身影，看她和紀曉彤不知道說到什么，彎一彎嘴角，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來。

程朗見費諾不以為然，蹙起眉頭又說：“剛才曉彤也在和我說這個事情。先從醫(yī)生的立場來說，她一個失明的孤兒，你和她朝夕相處，又照顧看護她，病人在心理上會非常依賴你，繼而產(chǎn)生好感，這種雛鳥心態(tài)的案例實在是太多了，不然你以為隔三差五就上演的病人康復后和照顧他們的護士結(jié)婚是怎么回事？二來，你我之間也沒什么不好說的，希年是潘老師的女兒不錯，我相信你也只是拿她當晚輩看，但她也十八九歲了，大姑娘了，又不是五六歲的小娃娃，她不見得把你單純看做長輩啊……曉彤反正是說她對你態(tài)度不一般，你要是想手術(shù)后就由她自立，那就把彼此的距離拉開一點。不然到時候牽扯不清，于你于她，恐怕都不是好事?！?/p>

程朗的話剛開頭的時候費諾還認真在聽，聽到后半反而笑了一下。等程朗說完，才開口道：“你如果是為她和我的名聲考慮，那倒不必擔心；至于感情上，我眼里她一直是潘老師和艾姐的小女兒。她現(xiàn)在對我依賴，無非是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沒有別的親人朋友，只在這么一個小圈子里，等到能看見了，回到正常的生活環(huán)境里，自然就好了。你我也是十八九歲過來的，也沒有遇見某人對自己好，就想著如何如何，是不是？”

程朗忽然笑了。笑完之后說：“說起來咱們那個年紀的時候，艾姐可真是照顧我們?！?/p>

“是啊?！?/p>

“我該說的也說了，既然你心里有數(shù)，分寸都在你手里握著?！背汤释Ａ艘幌拢安贿^話又說回來，聽說當年潘老師和艾姐的事情在學校也是鬧得風風雨雨，但這么多年，不也走下來了嗎？說到底，也沒什么了不得的?！?/p>

程朗指的是潘越和艾靜結(jié)婚時，艾靜剛剛大學畢業(yè)，兩個人最初認識的時候彼此還算是師生關(guān)系。由師生而結(jié)為夫妻，在當時那個無論是民風還是校風都還很保守的年代，著實也算是一場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