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舞步中宣泄著我的情感,釋放著我的悲傷,我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忘記了今夕何夕。我直直地隨著簫聲飛揚,真想飛到天上去??墒?,一曲舞畢,我卻絕望地發(fā)現(xiàn)我依舊還在人間。
含淚來到三哥的身旁,靜靜地看著他,千言萬語,一切盡在不言中。三哥輕輕拉起我的手,為我環(huán)上一串紅色的手鏈,我無奈地看著滿手的紅豆,心中泣下的血,也一如這串紅豆手鏈。
"高陽,這或許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紅豆。"
我緊緊地撫摸著那讓人心痛的紅豆手鏈,微微踮起腳,吻上他的臉。
"三哥,我們就將這一切深埋心中吧。明天,你還是我的三哥,我依舊是你的高陽。大明宮中容不下這種情感,天下也容不下這樣的情感,命運注定了我們的身份,同樣也注定了我們不能'愿言相伴兮,攜手相將'……"
是的,我說得斬釘截鐵,可是我的心呢?我忘不了那紅豆的相思!三哥他也同樣忘不掉!其實那一夜的拒絕,對我倆而言都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結(jié)束。我倆都是在自欺欺人,其實這一世,縱使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誰又何曾忘記過這份情呢?
如果他不是吳王李恪,我不是高陽,那該多好……
4
那一年,因為我的關(guān)系,吐蕃派兵犯我大唐西北邊境。吐蕃軍隊英勇善戰(zhàn),很快發(fā)兵擊敗了位于大唐以西的吐谷渾、黨項、白蘭諸羌。八月,二十余萬吐蕃軍進屯大唐松洲西境,再次遣使進貢金帛,聲稱來迎娶公主。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父皇與李將軍對話的情景。
當(dāng)時,父皇望著前線送來的戰(zhàn)報,鄙夷地說道:"想以兵力強娶我大唐公主,休想!別說是高陽,就是其他的宗室公主,朕也絕不許婚!朕就不信我大唐雄兵,居然會無法戰(zhàn)勝它一個區(qū)區(qū)的吐蕃!"
李靖道:"大唐西北,地勢極高,氣候苦寒,而松洲自古是我大唐的西北門戶,吐蕃擊敗了吐谷渾、黨項、白蘭諸羌,其目的就是松洲,可是我大唐松洲的駐軍僅有一千,而吐蕃軍則號稱二十萬雄兵,如若朝廷的援軍不盡快趕到,松洲危險?。?
"那愛卿認為該如何是好?"
"朝廷即日發(fā)兵,援助松洲!"
父皇點頭道:"愛卿所說極是,但是何人堪當(dāng)此大任呢?"
李靖似乎早已經(jīng)合計好了,胸有成竹地說道:"都督韓威。如若韓威戰(zhàn)敗,則可改派吏部尚書侯君集、右領(lǐng)軍大將軍執(zhí)失思力和右領(lǐng)軍將軍劉蘭分三路出擊。"
"愛卿的意思是先派韓威去探一下吐蕃的勢力。"
"是的。"
"可是朕看,一個韓威,足以對付吐蕃,后面的計劃,愛卿是多慮了!"
"皇上,此次吐蕃既然敢公然與我大唐為敵,可見他們是做了充分準備的,吐蕃贊普松贊干布,原為雅隆悉補野部首領(lǐng),他能征善戰(zhàn),精通中原文化,特別是《孫子兵法》。他既然能以弱冠嗣位,而且還在部族聯(lián)盟的基礎(chǔ)上,建立王朝,可見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我們不可小瞧他的勢力??!"
"以朕看,吐蕃號稱二十萬雄兵不過是虛張聲勢,我大唐帝國,自建國以來,國富民強,我大唐的軍隊也是錚錚鐵騎,應(yīng)戰(zhàn)吐蕃,一個韓威足夠了!"
……
父皇沒有想到吐蕃此次犯唐,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吐蕃犯唐,其實是吐蕃男兒心中早已預(yù)謀多年的夢想,他們唱著戰(zhàn)歌,揚起戰(zhàn)旗,從遙遠的西部高原,一路打到了松洲城外。他們兵分四路包抄松洲,韓威率兵還擊,與吐蕃軍隊決戰(zhàn)于松洲城外的岷江峽谷,由于兵力懸殊過大,韓威果然如李靖所言,大敗而歸。這一仗,可以說是大唐開國至今最慘烈的一場戰(zhàn)爭,也是最恥辱的一場戰(zhàn)爭,羌族首領(lǐng)、唐闊州刺史別叢臥施、諾州刺史把利步利相繼舉州降蕃,得此消息,父皇龍顏大怒。
八月二十七日,父皇再次派吏部尚書侯君集為當(dāng)彌道行軍大總管。二十九日,又以右領(lǐng)軍大將軍執(zhí)失思力為白蘭道行軍總管,左武衛(wèi)將軍牛進達為闊水道行軍總管、右領(lǐng)軍將軍劉蘭為洮河道行軍總管,率步騎兵五萬人進擊吐蕃,以解松洲之危。
那天一早,隔著盛開的秋菊,我遠遠看見一身戎裝的三哥匆匆從含元殿出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裝扮的三哥,想到前幾日邊關(guān)的戰(zhàn)事,我心中不由一驚,三哥之所以如此裝扮,莫非他……
"三哥……"
聽到我的呼喚,三哥先是一驚,轉(zhuǎn)而向我看來,他平靜的眼眸中,看不到半分情緒,而我的心卻為之一疼。三哥,為何我從你的眼中再看不到那讓人迷醉的溫暖,為何你也會用如此陌生的眼眸看向我呢?
我嘴角微露出一個慘烈的悲傷笑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輕輕眨了眨眼睛,微微轉(zhuǎn)身,匆匆向菊花深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