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師父手中接過劍,一劍便洞穿了那棵千年古樹。從此劍屬于我,我也屬于劍。我將師父一個人留在了空曠的斷腸谷,他將我一個人扔進險惡的江湖。
我并不知道江湖是什么,但是卻奔著江湖而去。我站在官道上一邊欣賞著過往的男男女女,一邊尋思著朝哪個方向去,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師父說過,到哪個方向的人多,哪個方向一定就是好地方。我剛準備跟著大隊人馬走,卻猛地聽到一聲老鼠挨打似的尖叫,循著叫聲望過去,只見一名騎黑馬的黑衣男子正在搶一名村姑的行李。我一出師就撞上了江湖上的事,十分興奮,沖上去不由分說就給了那男的一劍,他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一頭栽下了馬。村姑拾起包裹,狠狠踢了強盜一腳,罵道,沒用的東西。然后轉過頭對我說,你殺了我的隨從,你得送我回長安。語氣蠻橫而柔軟,像一根綿里針穿進我的鼻孔,欲要牽著我的鼻子走。
我被嚇了一跳,馬上又強作鎮(zhèn)定地反問,他是你隨從?
村姑眨巴著一雙滿含秋水的媚眼說,他已經死了,我說他是他就是。
我看了看,人確實已經死了,既然死無對證,又強辯不過,只得送她回去。其實我可以殺了她,但是我不恨他,而且她是我平生碰到的第一個女人,終究有點舍不得下手。
她騎著馬逆著大隊人流而上,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像斗敗了的公雞,押著老牛破車,像逃難一樣與我們背道而馳。我不禁暗叫晦氣,一出江湖就遇上這么個難纏的丫頭,還被她帶著去很少人愿意去的長安,真是出師不利。她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偶爾拿她嫵媚的雙眼云淡風輕地瞥我一眼,就像湖面俘虜水鳥。
到了長安之后我才知道,這個村姑并非村姑,她叫倪虹,是長安郡守的掌上明珠。她并沒有對我安什么壞心,進了城門,她就把我轟下了馬,一溜煙跑掉了。我站在行人如織的街市上,覺得如處夢中,車馬游人都是夢中之物。我一打聽才知道,長安還是個好地方,就是房價太貴,很多外地人買不起房子,只好忍痛割愛,我在路上遇到的都是買不起房子的人。
我在長安最豪華的客棧住了下來,我認為這兒是達官貴人和江湖豪俠出沒之地,這里才能看到江湖的影子。當我住進去的時候,不禁大吃一驚,這兒居然住了一大半的達官顯貴和一小半的乞丐。達官貴人來這里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們收了很多不義之財,不趕緊就地花掉萬一哪天被人搜出來勢必腦袋不保。乞丐住在這兒就讓我十分費解了,現在在長安買一套房子很貴,但是在這樣豪華的客棧住十天的錢還是可以買一套相當不錯的房子,他們?yōu)槭裁床皇∠洛X來買房子?我喝了一會兒酒,突然有些頭暈,于是就不想這件事了,畢竟我來這兒是為了闖江湖,想別的都是不務正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