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暖,花開,春色滿門,旖旎萬千。若有歡顏,定是盛綻在這江南旖旎中。這是師兄蘇離歌講的話,彼刻講時,江南正春光明媚,在那難得一見的陽光靜謐的午后,師兄帶著我漫步于這片明媚中,步入那滿是花香的思溪園。玫瑰有刺,仍盡歡顏;荷花清潔,素雅大方;向日葵明媚而火熱,而唯有姜花,清涼而自卑地綻放在角落里,浸透薄涼。這是惟一一個不用練劍的下午時光,因為師父有事離開了南山山莊,而致使我和師兄浮生偷得半日閑,我笑問他:"師兄,你說外面的世界好玩么?"
我的師兄蘇離歌,他望著我,微笑恣意,眼神清亮,余光盡處一片暖,他說:"筠碧,外面世界五彩繽紛,炫目耀眼。"他講這句話時有流光自他眼中流淌出去,飄向那未知的遠方。我不知道是不是自那一眼便可看出那飄渺中的心,為著那未可知的未來茫然??墒撬种v:"可若有歡顏,定是綻放在這江南旖旎中。"
他講完這句話后并沒有看我,而是靜靜盯著那立在角落里的那盆自卑而落寞的姜花,那一刻,我的心靜靜涼過。我知道他心中的那朵歡顏,叫做裳淚顏,一個外族女子,自半個月前無意中闖入南山門時,她負傷雖蒼白卻仍舊傾艷的臉,就如一朵花一般剎那盛綻在江南清靜的南山門里,并自此耀了師兄和我的眼,令我驚異的是從不允許外人踏進南山門的師父竟當即做決定留下了她,并開始傾力搶救。裳淚顏中的是異常罕見的毒,連師父都一時喊不上名字,只是在檢查出來的那一刻竟呆愣了片刻,而后重重嘆口氣,竟兀自回了房。女子在師傅轉身的瞬間臉色轉為蒼白,她顫聲地問:"是不是我沒救了?我還不至雙十年華,我不想死……"霎那容顏已沾淚,我見猶憐。蘇離歌站在那里,有片刻彷徨,顫巍巍地伸出手伸向女子的臉,似乎想要撫手安慰女子。我剎那急了心地輕呼道:"師兄,師傅剛才出去時讓我告訴你讓你去找他。"
蘇離歌陡的一顫,方才自那淚顏中清醒過來,轉過臉,茫然地看著我,然后朝我一點頭,轉身走了出去。房間只余安靜。裳淚顏抹干凈了眼淚,用那雙有著詭異眼珠的眼睛望著我。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揚了揚手中的匕首道:"我不會允許讓你傷害師兄的。"她"哦"了一聲,也沒有反駁我的話,只微仰了頭道:"你這么愛他?"
那一日的陽光其實并不燦爛,江南因為連年陰雨纏綿,連空氣都有了發(fā)霉的味道。房間內光線有些暗,只在桌子上支著一支蠟燭,燭火跳動中,映著裳淚顏的容顏,有些明媚而已,可我怎么也忘不了她那一日那似笑非笑且略帶戲謔促狹的眼,在那抹狹長中有一絲言不明的曖昧輕閃出來,靜靜地開啟了我木訥而微微脆弱的心事,剎那,花綻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