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晚,我騎快馬迅速穿越過京城街道,向北行去,一路上不停地回想歐陽慕辰的話:"是裳淚顏。她是蒙古族最小的公主,因自小在苗疆長大,回來之后便開始助他父親在家族奪權(quán),因會苗疆種蠱之術(shù),便極易控制有權(quán)之人,我是其中之一,就這樣被控制了兩年多。筠碧,這種蠱沒有解藥,我若講出真相,想是死期不遠(yuǎn),可是它太難忍,我想告知與你,死也想必?zé)o憾。你是否記得,你一十二歲那年第一次走進(jìn)南山門,那時我正在那里求得南山老人一枚藥,然后你闖進(jìn)去,是那樣一道風(fēng)景,膚白如雪,唇綻如櫻,頜如蝤蠐,齒若夸犀,兩道淡眉清掃,纖手卷起珠簾,道不盡的裊娜。那一刻,我忽然明了,原來真正的江南便該是有你而好的。筠碧,我倒是多話了,去吧,蘇離歌還在,只是莫再被裳淚顏那女子給騙了。"
我一路回想,嘴角不禁溢了笑,略帶點甜,前方有蘇離歌,我想問他:你說,我們的孩子該叫什么名字是好?原來,他醉酒的那一晚,我亦因著裳淚顏告知于我他的死而心灰意懶,便再沒有拒絕他的一時失控,如今念來,倒也是心甘情愿了。
我換好士兵裝,抵達(dá)蒙古軍營便問:"賽罕王在哪里?"一個士兵見著是我,愣了一下道:"達(dá)貝,你這一段時日去了哪里?統(tǒng)帥這兩日被召了回去了,好像是裳公主鬧脾氣要與之完婚吧,反正他們訂婚已有半年了。"
我一下子驚在當(dāng)?shù)?,剎那間便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憶人是假的,蘇離歌的死亦是假的,伯顏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裳淚顏借用苗疆之蠱做的陷阱,我,蘇離歌,以及伯顏帖木兒便輕易地掉了進(jìn)去,便萬劫不復(fù)。
八月十三日,瓦刺二十余人護(hù)送英宗到大同城下,而后兩方幾經(jīng)談判,最終英宗回到大明,被迎為太上皇。
我和母親因此被迎入宮中,過起旁人眼中錦衣玉食一般的生活。
我在歐陽家中生下一子,除了歐陽慕辰和我,沒有人知道那是蘇離歌的孩子,我在歐陽慕辰寵溺的好中百般愧疚,終于于景泰八年英宗復(fù)辟后寫了休書離開了歐陽府,回到了宮中,那一年奪門之變景帝退位,歐陽家族一下子沒落,外人都大罵我忘恩負(fù)義,見風(fēng)使舵,絲毫不顧及情面。
只有我微微笑,站在深宮庭院,手撫摸著孩子的臉,深深明白,也只有這深宮內(nèi)才能埋沒掉我對于那江南春色中那名微微笑著的男子的臉,他于萬花叢中對我笑,然后說:若有歡顏,定是盛綻在這江南旖旎中。還有那在蒙軍中英姿勃發(fā)在書齋中儒雅清淡溫文爾雅的男子,他道:誰念西風(fēng)獨自涼,流年已逝歡顏老。
都是這般,需用了這深宮內(nèi)的薄涼方才抵得了那望穿秋水的思念,在那更北的北方,有一個男子,他叫蘇離歌。
他瘋掉的時候,曾念過一首詞,叫做碧歸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