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來找你，一定！不，我不能離開你。萬一離得遠，你來不及趕過來呢，往后我要日日跟著你！”她下了決心般地說道。

“明日你本就要陪我去集賢院，從此，咱們怕是真的分不開了?！?從碗里撿起最后一只田螺，玄香拿在嘴邊輕輕一吸，眸子間驟放的光彩如同那妖冶的血蓮。

傍晚的時候，火燒云將東天際燒得一塌糊涂，仿佛天界剛剛與妖魔血戰(zhàn)過似的，世間萬物都染成了橘紅色。晚飯后秦青果然給魚沫送了個精致的小盒子過來。服了藥，她總算舒了口氣，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秦青老拿冷眼窺視她。

“秦侍衛(wèi)，你有話要說？”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和冷酷的態(tài)度都說明自己極不討他喜歡。

“沒什么?，F(xiàn)在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奴才哪敢跟你說其他的?！?/p>

魚沫哼笑一聲，自己不過只來了一日，如何能得罪了這位大爺？“有話便說，別拐彎抹角地罵我?！?/p>

秦青冷眉一挑，朝她翻了個白眼，“公子既然認了你，咱們自然不好說什么。

不過，主子既然如此看重你，你就老老實實地，別再有二心，要是讓我知道你有什么企圖，哼！”

瞇縫著眼睛，魚沫目送秦青出了她的芝蘭閣，齜牙一笑。秦青這么多年的米真是白吃，虛長玄香許多歲，卻連他主子半點的脾性沒學到。恐嚇向來對她都沒有效果，否則大理寺的衙役也不會懸賞捉拿她了。

睡前魚沫在鏡子里細細瞧肩膀上的那朵花，還是那樣的大小，顏色嫣紅。她服了藥后，花看上去有些許打蔫，像是睡著了，不如昨夜那般靈動。她小心用手摸了摸，不疼也不癢，就跟落霞坊姑娘們胸口貼畫差不多。雖然玄香跟她說這蠱毒暫時不打緊，可魚沫心里總是不安心。怎么能安心呢，誰身上長了條不知哪天會咬死你的蟲子還能若無其事嗎？

唉———，恐怕要有一段日子她必須是睇蘭了。但愿玄香找到解藥的這段日子別給人瞧出破綻來。自己從小就有夢囈的毛病，就怕晚上睡著了之后走嘴。為保安全，上床前魚沫在嘴上綁了條絲帶。

幾個晝夜沒合眼，上床后美夢都沒來得及做就天亮了。十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五更一過，魚沫一定要起床練劍。從前都是娘親拿著棒子把她從房里押出去，現(xiàn)在沒人催，她倒是自覺起來。

身著白色寢衣下了床，她打開窗戶讓晨風吹進來。按照老太太的吩咐，今天她要跟著玄香去集賢院的。長這么大她從沒進過官學，私塾也沒念過。她娘喜歡偷各類各樣的古籍孤本，然后逼著魚沫“博覽群書”。在給這些貨找到下家前，魚沫必須將書上所有東西倒背如流，她娘親對這種授受美其名曰“吃書”。真的是吃書，但凡有魚沫背不了的書，她娘寧可不脫手也逼她吃到肚子里。

有如此“名師”，她還哪里需要進什么書院！

集賢院與其他官學不大一樣。祭酒大人乃當世大儒。書院中所開設的文事、武備、經(jīng)史、藝能、理學等科目，旨在聚天下賢英為朝廷所用。入院的公子皆是皇帝親自考核點頭認可的龍子皇孫和親王貴胄的子弟。能入院讀書的公子，將來都是要執(zhí)掌朝綱的。

魚沫除了曾與大理寺名捕打過交道外，鮮少接觸七品以上官員。如果能在這些賢英之間混個臉熟，找個靠山，往后在京城討生活可就容易多了。

趁桃夭還沒進來服侍她，她不情愿地從床頭摸過面具小心戴好。哪個女人愿意長一張別人的臉呢，只是權(quán)宜之計罷了。她不停安慰自己要堅強，丐幫幫主在還是小叫花時，還整日遭狗咬呢。來司馬府時它高門闊院的很容易進，可想走出的時候就成了狗洞小門，即使想躬身爬出去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