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仁見她無精打采樣子,提著食盒在她身旁擠了個座,“莫魚兄,有心事?”
魚沫點點頭,翻開輔仁的食盒看了一圈,挑了兩尾黃花魚到自己碗里, “你為何換了座位?”
輔仁一臉的哀怨道: “非我所愿啊。那位新同學委婉地表達了坐在我那里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古道熱腸,樂于助人,既然他看上了我的位置,讓給他也算得上是成人之美?!?/p>
魚沫驚異地盯著輔仁,像是從未見過他一般,“真的?”
輔仁撇開眼點了點頭。其實,穆棠根本一個字都沒說,他只在坐席前一站,輔仁便灰溜溜把位置讓出來了。
眼見自己盤子里的菜空出一半,輔仁加緊動筷子, “你還沒說你發(fā)愁什么事呢?”
魚沫緊吃兩口抹了抹嘴,“食不言,寢不語,等我吃好才能說?!?/p>
祭酒大人與諸位博士、學士吃好后退席,宵正見玄香的位置空出來,抽身來她這里坐。魚沫眼疾手快一腳踏在椅子上,眨眼道: “對不住商公子了,玄香他不樂意別人坐他的椅子。周圍沒空位了,你還是在你那桌吃吧?!?/p>
宵正手肘搭在她椅背上,目光掃視一圈,笑道:“好像還真是沒位置了?!?/p>
輔仁忙站起來,討好道:“這里這里!我換別的桌子,商公子你過來坐?!?/p>
魚沫睨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皇親國戚呀,不知道威武不能屈嗎?”
宵正大模大樣地坐好挑眉道:“識時務者為俊杰!”
魚沫悶聲吃飯不理他。原以為自上次兩人有了掛桶之誼后他會收斂一些,看今日這架勢,麻煩沒個盡頭。
“聽說你箭法不錯,待會兒到演武場去,咱們切磋切磋吧?!?他將自己食盒里的魚丸分給她吃。
“聽誰說的?”魚沫瞪眼,這分明就是造謠,自從冒名頂替了睇蘭后她從沒用過箭,何來不錯一說。
“申時三刻演武場等你,今天玄香不在,你可以放開些?!?/p>
魚沫看著宵正神采四溢的臉,興致全無。他這副樣子哪里是要切磋,分明是找個借口正大光明地要她輸給他。
宵正走后,輔仁又重新坐過來, “莫魚兄,你吃好了?還沒說你剛剛在發(fā)愁什么事呢?”
魚沫放下筷子笑道:“博士罰我待會兒掃茅廁,咱們是好兄弟好同學,你要不要有難同當呀?”
輔仁沒心思繼續(xù)用飯,反問她道: “莫魚,你就不好奇今日你旁邊坐的那人是誰?”
“好奇!不過,我覺得不用我問,你早晚會憋不住告訴我的?!?她站起身大聲道,“慢慢用,我這就去掃茅廁了。昨日下了雨,還不知當中是個什么情形……”
旁邊武衍班的幾個公子大叫惡心,世家公子竟然去說那么污穢的事。
魚沫笑道:“只是去打掃,又不是用手抓,有什么惡心的?”
餞翳閣里吃飯的眾人立時沒了聲息。
魚沫躲在皂莢樹下歇氣,讓自己翻涌的胃能舒坦舒坦。她算是見識到了,即使再尊貴的茅房也一樣會發(fā)異味,熏香只能管一時,待久了照樣想吐。
到滄浪溪邊提水時,她呆坐著看水下青荇搖擺,寸長的白魚在當中出出進進,突然就羨慕起這種自在的姿態(tài)來。若是她不曾惹這一身麻煩,現(xiàn)在也能在如此這般吧。將桶子丟在水中,魚沫發(fā)現(xiàn)剛剛清澈的溪水泛起渾來。草葉淤泥順著水流沖下來,等了許久,仍是不見水清。
拍了拍長衫,她沿著溪邊的桃樹溯源而上,沒走多遠就瞧到一人。穿玄黑錦緞長衫,腰間垂著一塊成色相當上乘的玉佩,正站在岸邊拿根枯枝翻石頭呢。魚沫趕過去蹲在他身邊瞧他想做什么,這里可不是逮魚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