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逃走。因為剛剛立汗，你若跑，必失去人心。沒人肯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給一個望風(fēng)而逃的膽小鬼。那樣，即使你逃脫了，乞顏部也完了，散了。你不愿意，所以你不可能跑。這一點，你的安答已經(jīng)為你算準(zhǔn)了。主動突襲來不及，又沒法把自己藏起來。你只能應(yīng)戰(zhàn)：把能戰(zhàn)斗的人都拉出來，同樣擺成十三隊，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打一場敗仗。是，你不可能勝，因為你的人馬不多，攥不成拳頭，你還未來得及了解他們，無法神通。就算有人破陣也是少數(shù)，敗的必是全局。這一點，你的安答他早就為你算準(zhǔn)了。求和更不可能，讓你的安答小看你，不如讓你死。

鐵木真想。他默默地聽眾首領(lǐng)們叫嚷，沒有人害怕或者驚慌，作為可汗，鐵木真不能給他們泄氣，他說好啊，我們也分為十三支，與扎答蘭對陣，到時候讓我親眼看你們的本領(lǐng)吧。他嘴里這樣說，心里想，他們都不是我安答的對手。他把他們分了，商定了號令，制定了軍紀(jì)，他說，凡不聽號令，臨陣脫逃的，為首者必受懲罰，你們之中誰都可以取他的性命，不用告訴我。哪怕這個人是我的親生兄弟。

黎明之前，哨馬回來告訴扎木合，說鐵木真已經(jīng)在答蘭版朱思地面上列陣等候。扎木合沒有吃驚，倒有幾分欣慰。上天保佑他，這才是我的安答。不逃跑，也不耍奸，老老實實前來迎戰(zhàn)。對了，這樣才好，不管誰勝了，敗了，彼此都服氣。扎木合發(fā)現(xiàn)自己笑了，

黑暗褪去，露出了平坦、灰白的曠野?，F(xiàn)出了密集的隊形，中間高，兩側(cè)低，灰黑綿長。初看上去，像一道林子，人都騎在馬上，樹樁一樣安靜，上面長出許多枝杈，那是他們的武器：刀、矛、和弓箭。

令扎木合更加奇怪的是，鐵木真和他列出了一模一樣的陣形。雁翅似的兩面排開。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你不動，他也不動。

扎木合舉下令進(jìn)攻。

兩支隊伍幾乎同時沖向?qū)Ψ?。黎明的寂靜立刻被撕碎了。太陽初升呈血紅色，扎木合出汗了。他發(fā)現(xiàn)，對方的隊伍也和他一樣，你在什么地方聚集，他就在什么地方聚集，雖然在后退，但陣形始終沒亂。你在什么地方?jīng)_擊，他就從這個地方反撲過來：他的安答在學(xué)他，他學(xué)你，就說明他不如你，雖然這是個最笨的辦法，至少他保住了自己的陣形。這個鐵木真啊，他的聰明，正是他的笨，不可小看。

忽然，鐵木真的陣型出現(xiàn)了缺口，亂了。札木合下令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