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色云彩的籠罩下,鐵木真揮著刀一直沖到了納忽崖的底端。太快了,沒有遇到明顯的阻力。他斷定他的安答不在這些人里面,否則他不會行進得如此順暢。所以,痛快是痛快了,但不過癮。他懷疑他的安答暗中使了什么法術(shù),把乃蠻人給弄松軟了,然后撇給了他。天黑了,他下令圍住納忽山宿營,馬不卸鞍。然后他就睡著了,半夜,他夢見慌忙逃命的乃蠻人從山崖上摔下來,一層摞著一層。但他沒醒。他知道,那些人里面肯定不會有他的安答。在夢中,他聽到他的安答對他說,那個太陽汗聽了我的言語,已自驚得昏了,再無廝殺的氣象。我已自離了他。安答你謹慎著。
他說謝謝,你讓我拿什么東西來報答你的好呢?札木合說不用啦。你讓我在戰(zhàn)場上看到了你的身影,這就足夠啦。他說可是我沒有看到你呀。札木合說那就對了,當(dāng)咱們倆面對面的時候,有一個人必死,不是你,就是我。這話是闊闊出說的。所以我走啦,我在別的地方去等你。我的安答,等你收拾完乃蠻部就來找我吧。別讓我寂寞著。你放心,不見到你的面我不會死。
第二天,鐵木真看到了那個自稱太陽汗的乃蠻人。他面色灰白,死羊皮似的抖,嘴唇哆嗦著,渾身都在抖,他說凡屬于我的東西都屬于你,車帳,百姓,牲畜,山,水,草地,女人等等。這個可憐的家伙,他到底想說什么?把應(yīng)該屬于我的東西再贈送給我一次?好像還一肚子委屈。這樣的人,讓他活著也是受罪。他才看了他一眼,就惡心了。
太陽汗被處死了,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不再恐懼,找了個干凈的山洞,砍了些新嫩的松枝,然后他躺上去,脫了袍子,蒙了臉;叫了一聲古兒別蘇的名字,先自停止了呼吸。
一天,鐵木真的衛(wèi)兵捉來一個叫做塔塔統(tǒng)阿的人。他的懷里揣著一樣?xùn)|西,他說他不想逃命,而是要把這顆印交還本主。鐵木真告訴他,以前的乃蠻部不存在了。他說他死了還有他的兒子、孫子,無論這顆印在他們之中誰的手里,乃蠻國都不算滅亡。鐵木真便取來那顆印看,不過是一方金,上面刻著紋路。鐵木真知道那是文字。小的時候,鐵木真在德薛禪父親家里見過,這些字可以寫在紙上,布上,或者刻在石頭、金屬上,紀(jì)錄人的言行,表達彼此的愿望。鐵木真說原來你就是為乃蠻汗保管印章的人,我不殺你。你不是能聽懂我口中說的話么?我要你把它們都變成文字,記下來。我的母親有一個兒子,叫做失吉忽禿忽的,頭腦特別聰明,我讓他來和你學(xué)習(x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