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賴了一會兒床，起來穿衣洗潄吃飯，單位搞了一個宣傳促銷活動，自己不好不出面。出門才發(fā)現(xiàn)外面飄著密密的雨絲，八點鐘準時趕去報到，車里坐不下，我也樂得重新回到辦公室。

這多出來的一天，簡直是“浮生偷得半日閑”了。平時節(jié)假日，這樣的時間都屬于床。現(xiàn)在，我起得這么早，小尾巴一走，心里已經(jīng)空了大半截，不知該干什么好了。想了半天，我決定去逛街。找個逛街的伴兒又費了半天心思，我探頭看見老公的車停在樓下，決計冒著屢次與他逛街空手而歸的不愉快的風險，抓他的差。

就去逛新裝修的友誼商店。挽著老公的胳膊，我盡可以地放眼滿樓東張西望，只需挪動腳步就可。就如跳交際舞，我只需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聽任他的引領。老公今天出奇的耐心，或許是因為今天是結婚紀念日吧。

一眼就看到了豐富多彩的唐裝。我遲疑著不知選擇哪件最好的時候，老公已經(jīng)果斷地替我拿定主意，交款包了就走。男人就是男人。

中午飯又面臨抉擇。又是老公提議：“咱們試試新疆烤肉吧，你從來沒有吃過?！?/p>

我們走進那個叫“阿里巴巴新疆烤肉串”的小店。忍不住給可可發(fā)了短信：我們在吃新疆肉串，慶祝結婚11周年。在友誼商店買了上衣。你不來看看嗎？

和真正的阿里巴巴交流可不是那么順暢的事。好容易吃力地點上菜，一個阿里巴巴去門前的烤架上烤肉串，一個阿里巴巴關上門在廚房里操作，還有一個一趟趟跑出門外，不知干什么。

等了很久，肉串沒來，可可的短信來了：我們打算明天去友誼商店買一斤掛面回家煮煮，慶祝訂婚一周年。

我們的烤馕和肉串終于好了。這期間，我已經(jīng)撇了幾次嘴。我看見門口的阿里巴巴用剛點過錢的手翻烤我們的馕。老公勸我轉過眼不看。你知道碧波的菜就不是這樣的了？！他這樣勸我。碧波在日照是星級酒店。

旁邊的兩個人終于吃好了。他們很同情地說：“我們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光等烤肉串就20多分鐘?！?/p>

果然，剩下的菜就像在現(xiàn)備料、現(xiàn)洗現(xiàn)切，不，就是現(xiàn)備料，我也比他們快一倍啊。青菜炒肉絲，原來是芹菜炒肉塊；酸辣土豆絲炒成了土豆條。不過，味道都還不壞。土豆條沒洗去淀粉，面面的很合我們的口味。

剩下的炒面片又是漫長的等待。不知維族會是節(jié)奏這么慢的民族。老公說，他們如果烤20串肉串，必要分成兩次烤，每次烤10串，不慌不忙。如果別人催，他們就說，急什么，太陽落山還早呢。

門口有成群結隊背著旅行包的人走過。雨很密。他們的腳步有些慌亂和匆忙。肉串店又有客人進來，是四個女人。老太太會說幾句新疆話，得意地跟“阿里巴巴”們交談。其余的人就很夸張地羨慕吃驚。老太太得意的樣子像極了小孩子。

終于吃上了炒面。味道同樣很好。然后，穿過密集的雨絲，和與節(jié)日很不協(xié)調的清冷街道，我們回家。老公馬上跑到了聯(lián)眾打牌。我在鏡前試穿新衣。我一貫喜歡的唐裝款式，衣領高高的，腰收得細細的，越看越喜歡。老公比我還得意，一遍遍問我：怎樣，不錯吧？

可可在短信里報告：我們的四喜丸子出鍋了！不夠吃的，Bye!

想象可可和可可老公，兩個婚前從來不知柴米油鹽的人，手忙腳亂卻興致盎然地學做四喜丸子?？煽衫瞎缛?，可可把面包捏成末；油熱了，可可老公扶著炒勺，可可往里扔丸子；丸子一進鍋就變成了不規(guī)則圓；可可很珍惜地撈出來，擺進蒸籠，然后抽著鼻子喜滋滋地說：“這味道，沒說的！”……

閉上眼也能想象他們過家家似的現(xiàn)場，忍不住偷偷地笑。

而我，一個十二三歲就開始蒸饅頭、為全家人做飯的人，卻用漫長的等待去換取幾個肉串安撫肚子，然后枕在老公的臂彎里，聽著窗外的風雨聲，舒舒服服地沉入夢鄉(xiāng)。

這是個快樂的五一節(jié)。老公在把我摟進懷里時，這樣總結。

不知可可的老公有沒有這樣說?？晌抑?，他們同樣是快樂的。

我知道這不是月光

1

關上臺燈，它們就從窗紗上傾瀉下來，如水銀般。于是，窗前的銀杏樹啊、樓群啊，陽臺上晾著沒收起的衣服啊、窗欞啊，以及窗子上方繁星閃爍的一角天空，一起制造著光和影的妙曼。白日里的喧囂和忙碌退隱了，如果不愿記起，它們甚至就是消失了。此刻，我這小小的臥室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了。從女兒心寶的籠子里順利逃亡的幾只蟋蟀，匿藏在我們無法找尋的角落里，也大膽地奏響了交響樂，樂聲嘹亮，氣勢恢弘，簡直旁若無人、激情洋溢了。外面的樂手們當然更是不甘示弱了。窗里窗外，如比賽，如合奏，令聽者不由得深深沉溺。

可是我知道，這不是月光；這水銀般在窗紗上制造著光和影的妙曼的，不是月光。它們是城市里絢爛閃爍的霓虹燈，它們還是無數(shù)高樓大廈的燈光。它們讓繁星黯然失色，雖然搶奪了月亮的光芒，卻沒有月光的靈動和清亮，更沒有月光那脫俗的安寧和干凈。但我還是莫名地喜歡，放任自己全身心地沉陷。而且我知道，一定還有很多人跟我一樣，像我一樣地喜歡。這樣的時刻，適合反思，適合回憶，適合憧憬，甚至，可以放心地打開自己的傷口……

2

下午上班時，像往常一樣往班車上走，發(fā)現(xiàn)大家都笑嘻嘻地看著我，接著腳下被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只白色的小狗，正親熱地用兩只前爪抱住我的腿，小尾巴急急地搖著。這只可愛的小狗渾身雪白，肉嘟嘟的沒有一根長毛。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小狗肉肉的小身體溫溫熱熱的，我?guī)缀跻е宪嚵恕?/p>

車開了，我猶自放心不下，提醒司機小心，不要壓著它。走出好遠，回頭去看，小狗正躺在停車場隔離帶上的草地上打滾，猶如躺在自家的草坪上一樣愜意。好久，我擔心著小狗，它對人是如此親熱，毫不設防。而且，它是如此矮小，開車的人如果不特別注意，很難保證不壓上它！

晚上下班回家，我的心里仍是惦記不已，忍不住問心寶：“有一只渾身沒毛的小白狗，是誰家的啊！” “你是說包包啊，下午被車軋死了！” 心寶的回答滿含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