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也還行嘛,”張躍卻從他的話里尋到一縷光亮,“位置保留,還是處級干部,充軍發(fā)配又何妨呢?我才叫慘呢,廳里決定把我調(diào)上去,可廳里官位一個蘿卜一個坑,根本就沒有坑,我就連一個蘿卜都不是了,好像一具被拋棄在皇陵中的尸首,連陪葬的份兒都沒有,就將在眾目睽睽下暴曬,慘啊……”
“告訴你,”趙處長說,“你的位置太好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呢,誰替代了你?”
“就是我的那個手下,孫鐸?!睆堒S語調(diào)中掩飾不住嫉恨,“這小子一直都跟我爭,從開始爭老婆到爭位置,現(xiàn)在終于把位置爭去了,可是,卻還口口聲聲地說不是他自己爭的,還跟我虛偽地解釋那么多,不過,我們誰都知道這次的大調(diào)整都是領(lǐng)導(dǎo)們開會定下來的。”
“唉,”趙處長沉重地嘆了口氣,“大局已定,還說這么多有何用呢?我本來拼命地干還想再官升一級,可是卻落到如今這種地步,這人生真沒什么意思啊……”
“唉,”張躍望著趙處長無神的眼光飄向窗外渺茫的蒼穹,安慰他道,“那倒不必這么悲觀,我們還有老婆,還有孩子,還有家庭呢……”
“老婆?”趙處長嘴角掠過一種更加失落的笑容,“她?你不是不了解她啊……”
張躍閉口了,眼前浮現(xiàn)早晨趙處長的老婆那怒目圓瞪的架勢,他默默地搖搖頭。他的那個老婆張躍當然了解,趙處長結(jié)婚的時候,張躍去做伴郎,從那個時候起,他就領(lǐng)教了這位“嫂夫人”的個性與野心。
“我真覺得沒意思啊,”趙處長聲音沙啞了,“你知道嗎,今天早上我真想跳下去,真想一了百了……要不是你來了,我可能就真的跳下去了……”
“?。坷馅w!”張躍望著趙處長那般失落與無神的目光,直到現(xiàn)在他已完全相信了趙處長的話是源于內(nèi)心深處的,他把身子向前傾斜,抓住手中的水杯說,“千萬別這么想,老趙!也千萬別再上樓頂了!煩心的時候,記住還有我這么個老朋友在,聽到了嗎?”
那趙處長沒有任何的言語了,雙目緊閉向椅子背靠去。
本來就安靜的咖啡廳沒有了兩個人的對話就如同墓地一樣安靜。張躍的目光透過茶色的玻璃看到大街上車水馬龍,隔了層玻璃仿佛隔了個世界,那熱鬧非凡的情景像無聲電影,屏幕中的情景似風(fēng)般刮過,屏幕外的人似乎無法融入屏幕內(nèi)的世界。忽然,一個女子的身影貼著窗玻璃走過,那身影的殘痕就在記憶的深處去對號入座,他的身體立時挺直向后背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