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格爾重信義,早就備好了銀兩和準備兌換的貨物。一個月后,羅剎人果然又來了。這一次,安德羅季夫帶了十名跨馬佩刀的哥薩克騎士。
聽到這兒,多小袞忍不住插道:“哥哥,莫非那鳥安德羅帶兵偷襲你?”
魯格爾道:“羅剎人虎狼成性,我自然早有耳聞,因此有所戒備。不過安德羅季夫和他那十個哥薩克騎士倒是很規(guī)矩,他們感興趣的就是銀子,是我為他們準備的茶葉、裘皮、人參和絲綢。他們送來的頓河馬我真是從心里喜歡。晚上,我留羅剎人喝了頓酒,他們第二天就帶著銀兩和貨物告辭了?!?/p>
多小袞有些聽不明白:“那這豈不是一樁好事?這些人聽來倒像遵守我大清規(guī)矩的商客?!?/p>
魯格爾苦笑道:“好事?遵守規(guī)矩?那就不會有安德羅季夫和你們刀槍相向的場面了。”多小袞好奇得很,催魯格爾快講。
羅剎人走后,魯格爾醞釀了一個計劃。在南溝軍馬場的十幾年,魯格爾一直在潛心培育優(yōu)良品種的軍馬。當時,清軍在北方草原地區(qū)的主力坐騎是蒙古馬。蒙古馬是一種優(yōu)秀的草原馬種,耐粗飼,耐饑渴,能夠忍受數(shù)千里的長途行軍,當初成吉思汗揮軍橫掃歐亞大陸時,蒙古騎兵騎乘的就是這樣的蒙古馬。不過蒙古馬的個子小,速度慢,遠比不上那些以速度見長的馬種。魯格爾便引入新疆的伊犁馬、關(guān)外的金州馬等馬種,再挑選出上好的蒙古烏珠穆沁馬,雜交繁殖。但魯格爾始終不能解決新馬種速度與力量耐力兼?zhèn)涞膯栴},而頓河馬恰恰兼?zhèn)渌俣扰c力量,有了這些頓河馬,魯格爾感覺自己培育新馬種的計劃該成功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當年秋天,一場罕見的馬瘟流行開來,而最先感染馬瘟的,居然是幾匹頓河馬。按理說,魯格爾辦了半輩子馬場,對各種馬病都了然于胸,普通馬病治療起來都是手拿把攥的易事,南溝軍馬場多年來都沒有發(fā)生大規(guī)模馬病了。然而這一次的馬瘟與以往不同,癥狀更重,尋常的藥用起來都沒了作用。結(jié)果,十匹頓河馬死了九匹,千余匹伊犁馬也死了四成,連最抗病的蒙古馬,也倒斃了近百匹,更要命的是,還有大批病馬等待救治。這對于南溝軍馬場可是天大的事情。如果這些病馬全死了,南溝軍馬場就傾家蕩產(chǎn)了。其時,黑龍江將軍轄內(nèi)大多數(shù)軍用馬匹均出自南溝馬場,內(nèi)務(wù)府還每隔兩三年來南溝馬場為皇家挑選好馬。南溝馬場要是完了,莫說魯格爾這小小的驍騎校的腦袋保不住,黑龍江清軍的軍馬供給也就全亂套了。
就在魯格爾焦頭爛額之際,“救星”來了。安德羅季夫帶了兩個哥薩克牧人樣子的大漢,幫助魯格爾調(diào)養(yǎng)病馬。說也神奇,安德羅季夫手到病除,七天之內(nèi),病馬好了十之八九。
聽到這兒,多小袞忍不住道:“他媽的!這一定是那鳥安德羅搗的鬼?!?/p>
魯格爾道:“不錯,把馬治好后,安德羅季夫攤牌了。”
安德羅季夫告訴魯格爾,他賣給魯格爾那十匹馬是就是瘟馬,而頓河馬的馬瘟是清朝從未遇到過的。這瘟病并不是馬上便發(fā)作,馬最初感染時毫無癥狀,大多經(jīng)過一夏,一入秋,天一涼快,這種病就隨著秋風(fēng)起發(fā)作了。一旦發(fā)作,勢如燎原烈火,若無哥薩克牧人輩輩相傳留下的靈藥,病馬則必死無疑。安德羅季夫雖然醫(yī)好了大多數(shù)病馬,但他留了一手。頓河馬瘟有急性和潛性兩種。急性發(fā)作時,癥狀嚴重,危及性命;而潛性則幾乎不表現(xiàn)出任何癥狀,患馬與健康馬毫無區(qū)別,只是潛伏期一過,潛性會轉(zhuǎn)為急性。安德羅季夫第一次與魯格爾貿(mào)易的十匹馬,都已患了潛性馬瘟,而馬場里帶有潛性馬瘟的病馬并不在少數(shù),這些馬會在來年再次爆發(fā)馬瘟,除了他安德羅季夫外,沒人看得出哪些馬患潛性馬瘟,也沒人能在馬瘟爆發(fā)時控制住病情。安德羅季夫以此要挾魯格爾,一切聽命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