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辭別宋元昌，當與一名清掃工擦肩而過時，楊茂堂突然低聲說道：“讓方良材來見我。”清掃工好像什么也沒聽到似的，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方良材？”石志杰警覺地問道。

“你認識他？”楊茂堂反問道。

“在去年鬧罷工時，我打傷了日本工頭，就是他負責抓我?！?/p>

“別回頭，繼續(xù)走，他就在附近?！?0

0 “哦？”

楊茂堂伸手扳住他下意識的轉(zhuǎn)身趨勢：“害怕了？”

石志杰不屑地說道：“我怕他什么！”

“說實話，去年他也想抓我呢?！?/p>

“那你還要見他？”

“此一時彼一時，想必他已經(jīng)猜到我的身份，肯定不敢造次。你現(xiàn)在去聯(lián)系貨車，明天在此時此地會合?！?/p>

石志杰快步走開，楊茂堂瞥到方良材遠遠跟了上來，便慢悠悠地走出公園，拐到一個僻靜處站定。

“茂堂，好久不見了?！狈搅疾男σ饕鞯刈呱锨?。

楊茂堂同樣是笑臉相迎：“方兄還跟我客氣什么。簡短直說，是不是本地駐軍也參與進來了？”

“老弟也太不著邊際了吧?！?/p>

“我這次來上海就是要買那批軍火，而且勢在必得。”楊茂堂伸手從西服內(nèi)兜欲掏出什么東西。

方良材看到是兩根金條，連忙攔阻道：“算了吧，你的東西燙手。只是本地駐軍的周副官常來糾纏，嘿嘿，宋先生是不是把‘周副官’三字省略了？”

楊茂堂暗暗松了口氣，同時暗罵宋元昌的老奸巨猾，仍笑著說道：“謝了，想必宋元昌會從貨款中給你們分成的，不過這仍算是我欠方兄一個人情?！?/p>

楊茂堂確認沒有被跟蹤，便奔向百匯娛樂宮去找翠萍。其實，連石志杰都不知道，隨楊茂堂而來的還有財務(wù)官范文林和兩個警衛(wèi)，目前正在翠萍那里隱身等待。

翠萍是一名舞女。兩年前，楊茂堂被迫退學進入鄭家煤廠，還要賠笑臉應酬那些商客，這讓心懷大志的他備感挫折，郁郁寡歡的樣子引起翠萍的注意和憐愛……自從相識后，她一直心甘情愿地跟著他，甚

至在楊茂堂遭追捕時還冒險將他送出上海。

楊茂堂向范文林通報情況后，連日的疲憊隨之襲來，便匆匆睡下。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是翠萍那張安詳欣慰的睡臉，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上面，泛著一層朦朧的乳白色光暈。

翠萍感覺到動靜，笑著睜開眼睛問道：“你醒了？”

“幾點了？”楊茂堂想起身，可是腦仁卻猛然跳痛起來。

“還差半小時，再躺一會兒吧。”

“不行，我還有些難受，應該早作準備?！?/p>

翠萍按住他，關(guān)切地說道：“再躺一會兒，沒事，我自有辦法?！鄙焓置嗣哪X門，“比昨晚好多了?！?/p>

楊茂堂放松下來，偎在翠萍的懷里。他模模糊糊地記得，昨晚翠萍給他喂了些東西，然后用赤條條的身體箍住瑟瑟發(fā)抖的他，用體溫將他從冰點拉回來?！澳阏鏍C?！彼卣f道。

“這算什么，當年……”

“領(lǐng)教過?！?/p>兩人哧哧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