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南面露狠色，捏起拳頭就要往桌上砸。這是他和特務們約定的暗號，只要這一拳砸下，面前的美女就會立刻被四面八方的槍子射成篩子。

唐雪梅嗅到他的殺氣，斂了笑容，語氣也變得冰冷，“如果今天我不能平安走出這間西餐廳，那么下午四點，這份情報就會和貴黨黨報一起，準時出現在于特派員的辦公桌上——我保證。”說完這句，她就閉上了嘴，似笑非笑地望著仇南。

仇南也不說話。兩人僵持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仇南從牙縫里吐出“我合作”三個字。

唐雪梅暗暗松了口氣?！澳銈兊玫健鸱N’了嗎？”

“沒有，正在全力搜捕。”

“有什么線索？”

“護送常墩子的林鐵當時已經被我們策反，后來他受了重傷，在濟仁醫(yī)院搶救，短暫蘇醒后，只供出常墩子帶著‘火種’，可是我們翻遍了常墩子的尸體也沒找到。”

“就這些？”

“就這些！”

唐雪梅嫣然一笑，“很好，我會再聯(lián)系你的?！彼鹕泶掖译x開。

“也就是說，林鐵已經叛變，一旦醒來，還會出賣機密？”李清風沉吟著，“不如我去干掉他?！?/p>

唐雪梅搖搖頭，“我也很想知道林鐵掌握的情況……常墩子的身上是否帶著“火種”？遇險時又把“火種”轉移到哪兒去了？還有紅兒的下落……這些疑團可能都要等著林鐵來替我們解開。”

“那就把他從仁濟醫(yī)院搶出來……”

唐雪梅想了想，“不好……還是等我先把情況向上級匯報之后再說吧。對了，板凳那邊有什么動靜？”

“哦……差點忘了！”李清風一拍腦袋，“你看看這個。板凳從外面回來后，一直揣著這只小鞋子?！彼麖膽牙锾统鲆恢挥峙K又臭的小鞋子，唐雪梅卻一點也不嫌臟臭，一把拿了過來，她拿出匕首，剖開鞋底，仔細查看，一無所獲。

“你把鞋子放回去?！碧蒲┟钒研舆€給李清風，“繼續(xù)監(jiān)視板凳，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p>

李清風點點頭，將鞋子收起，卻發(fā)現唐雪梅有些失神。

“怎么了，雪梅？”

“紅兒應該也穿這么大的鞋子吧……”唐雪梅喃喃自語。

她長年與敵人作戰(zhàn)，比男人還要勇敢，只有在想起紅兒的時候，才流露出女性的溫柔。李清風見狀，忍不住走到她面前，輕輕把她摟在懷里，“放心吧，紅兒不會有事，我會幫你找到她的?！?/p>

唐雪梅點點頭，安心地依偎在李清風肩頭。

15

板凳漫無邊際地走在街頭。人海茫茫，到哪去找紅兒呢……

板凳最近發(fā)現，自己只要出門就會被特務跟上。奇怪的是，這些特務仿佛改變了想法：他們只是跟著自己，既不來喊打喊殺，也不來兇狠盤問，竟使自己擁有了一點點行動自由。

板凳甚至開始拿他們取樂——想出各種辦法甩掉“尾巴”，成了他重要的娛樂及體育活動。

當然，板凳可不是傻瓜，經歷了這么多事情，早已知道他們的目的——他們要的東西，和大師兄有關，和大師兄托付的女孩有關。

這時，一輛有軌電車駛來。板凳見它到站?？?，忽地加速疾跑，跳上電車，在車門關閉的一瞬間，又迅速地從另一扇門跳下。隨后他得意洋洋地回頭，要看看是哪個倒霉特務在車上欲哭無淚。

他看到的卻是二師兄……真奇怪，二師兄為啥跟蹤自己，他到底是哪一邊的呢？板凳奇怪地敲著自己的腦袋。

板凳每天甩掉特務之后，都要去翻一遍垃圾箱——自然一無所獲。但他也不閑著，反正還有漫長的一天，索性在附近的街道上轉，遇到叫花子就多看兩眼。

“小癟三！敢偷我的饅頭！”一個小叫花從墻角沖出，和板凳撞了個滿懷——也延誤了最佳逃跑時機。饅頭攤的老板追上來，一把抓住了那小叫花的衣領。

小叫花連忙把饅頭往嘴里塞。

“好大膽子，給我松手！”老板使勁拍打著他的手。小叫花的手背被打得通紅，卻顧不得疼，只是急迫地啃咬饅頭。

板凳看了于心不忍，上前拉住老板，“老板，歇歇火……”

“這小癟三偷吃我的饅頭！”老板叫道。

“我替他付……我替他付……”板凳掏出幾個銅板，塞到老板手中，總算把他打發(fā)回去了。

小叫花嘴上不停，向板凳投去感激的一瞥。

“好啦，慢慢吃，別噎著。”板凳向她笑了笑，“你邊吃邊聽我說啊……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女孩，嗯，跟你差不多年紀吧……個頭……個頭不知道……模樣嘛……我也說不清……哦！她身上應該又臟又臭！”說來也怪，剛說完這個“臭”字，鼻端就飄來一股臭氣。板凳愣了愣，湊近小叫花聞了聞，“你在垃圾箱里呆過？”

小叫花低著頭不敢搭話，自顧自地吃著饅頭。

板凳心生疑惑，奇怪地打量著小叫花，忽然發(fā)現他光了一只腳！他頓時大喜，從懷里掏出那只小鞋子來，“這是你的鞋吧？來，穿上試試……”他說著就要幫小叫花穿鞋。小叫花卻猛地推開板凳，拔腿就跑。

這小叫花正是紅兒。盡管板凳看起來不像壞人，還給她買東西吃，可是常叔叔說過，壞人有時也會裝成好人的樣子，一定要小心提防。她拼命鉆進人群，兩下就沒影了，板凳趕緊去追，卻哪是她的對手，差點撞上輛黃包車，還被人罵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