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鍋已經(jīng)燒得很熱,鍋內(nèi)的沸油翻滾冒泡。黑皮托著裝有鐵錘的盤子過來,擔心地望著板凳。金手指從他手上拿過鐵錘,小心翼翼放進油鍋,霎時,油鍋里發(fā)出駭人聽聞的吱吱聲。鐵錘的影子在油液中沉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板凳身上,阿芳睜大了眼,齊三鑫皺著眉頭,連于志國和唐雪梅都忍不住站到窗前。
板凳目光灼灼,挺起胸,憋足氣,鉚著勁,一咬牙,一跺腳,湊近熊熊燃燒的油鍋。他鼓起嘴,噴出一股氣,把鍋里的油吹開大半,霎時鐵錘露現(xiàn)。剎那間他大吼一聲:“啊——”
他猛然舉起右手,探進油鍋!
街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在他們的目光中,板凳從油鍋里撈出鐵錘,朝金手指甩去,嚇得他趕快躲閃。
“了不得!”于志國由衷地發(fā)出贊嘆。
“太不可思議了……”唐雪梅也被眼前的壯舉所震撼。李清風掐了一下手心,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板凳迅速撕開衣袖,露出胳膊,以免被布粘連。黑皮從兜里掏出一瓶藥膏,迅速為板凳涂在手和胳膊上。板凳感到疼痛頓時減輕,涼涼的十分舒服,沒想到黑皮早有準備,感激地向他一笑。
金手指轉(zhuǎn)身鉆進人群,就想拔腿開溜,卻被板凳一把揪住。
“小弟好漢!老夫欽佩!”金手指皮笑肉不笑,向板凳豎起大拇指。
“別裝傻,把紅兒交出來,不然拿你的腦袋做個‘油炸獅子頭’!”板凳一把揪住金手指的頭發(fā),拽回人群中間,就要把他的腦袋往油鍋里按。
“當然、當然……”金手指趕緊朝幾個小嘍啰擺了一下手。人群閃開一條道,一輛遮擋嚴實的黃包車拉了過來。
唐雪梅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從懷中取出一個手電筒,準備給同志們發(fā)信號。
與此同時,于志國也按亮手電筒,沖著窗外發(fā)出信號。
板凳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只是期盼地看著黃包車。布簾拉開了,昏暗的月光中,一個小孩跳了下來。板凳一把抱過她,讓她的臉朝向月光——
“仇南發(fā)來信號,這個紅兒是假的!”李清風說。
唐雪梅呆了一會兒,“撤!”她向潛伏在現(xiàn)場的同志發(fā)出撤退的暗號。
假紅兒睜著一雙迷惘的眼睛,板凳火了,回身去尋金手指。圍觀的人群還未散去,金手指沒逃出幾步,就又被板凳拽住衣領(lǐng)。“她在哪兒?!快說!”
金手指的眼中露出膽怯。他這人頭腦簡單,粗魯無文,卻很講義氣,把江湖規(guī)矩看得很重,才讓兄弟們服氣,成為了一方惡霸。今天這事,是阿芳以黃老板的名義逼他做的,實在不是他的本心。見板凳目光灼灼逼視自己,只得低聲透露,“我把紅兒交給……”
驟然,一把飛刀突襲而來,穩(wěn)準狠地刺中金手指的咽喉!現(xiàn)場頓時亂作一團,圍觀群眾紛紛逃散。板凳大怔,驚愕不已——這是齊家班的飛刀。他眼睜睜看著金手指噴血倒下,也看清他最后的口型是,芳姐。
就在這時,小蕓趕到了,她飛奔而來,抱住板凳的手臂,心疼得哇哇大哭。
“你殺了金手指?”板凳推開她,著急地問。小蕓搖搖頭,看都不看地上的金手指,只顧嗚嗚哭泣。板凳也覺得不會是她。但是齊家班里,只有兩個人能將飛刀射得這么準,板凳立刻明白了。
“板凳,快走,有人盯上你了!”黑皮突然從人群中鉆出來,拉著板凳就跑。板凳的腦子還在混亂中,迷迷糊糊地跟著跑了。
黑皮一路將板凳帶到了自己的住處,又拿出藥膏來給板凳抹了一遍,“抹了它呀,您這手就算保住了。”不知何時,他對板凳的稱呼變成了“您”。
板凳不由微笑,又是感激,“不疼了,好舒服,你哪兒弄來的?”
“我們江湖中人,還能沒有點兒獨門秘方?”黑皮笑道。
“謝謝你?!卑宓仕χ终f。
“客氣什么呀!”黑皮突然嚴肅起來,“您要真想謝我,就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兒?!币姲宓释秮砥婀值哪抗猓鋈话阉幐喾旁谧郎?,倒地便拜,“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板凳大吃一驚,連忙伸手攙他,“你這是干嘛呀,快起來!”
“您答應(yīng)了我才起來!”黑皮賴在地上不動。
板凳哭笑不得,“我……我沒給人當過師傅啊……義父他們都嫌我傻……我在齊家班,干的全是端茶送水的雜活,啥本事也沒學(xué)到……還把紅兒給弄丟了……就我這樣的廢物,哪有資格給人當師傅啊,我教人什么啊……”
黑皮搖搖頭,“不管別人怎么看,在我黑皮眼里,您就是個英雄!我黑皮就是服您!師傅,您收下我吧!我想跟著您學(xué)跑功、學(xué)鐵砂掌,您教我什么我學(xué)什么,總之,黑皮我跟定您了!”
“起來吧!”板凳拿他沒辦法,“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說啥?回頭被人鄙視,可是你自找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