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跛豪》,就不能不提到跛豪的原型吳錫豪。
吳錫豪,綽號跛豪,或許很多人對這個名字相當陌生。但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吳錫豪卻叱咤香港黑幫,他活躍于香港、泰國及臺灣等地。
吳錫豪出生于廣東潮州,六十年代初移居香港,在香港九龍的石硤尾地區(qū)開字花檔起家(字花亦稱花會,是中國民間流行的一種賭博方法)。之后,吳錫豪改為販毒,在六十年代后期至七十年代初期販賣毒品超過30噸,價值3億元以上,被稱為香港毒販“四大家族”之一。他甚至做到了香港之外的國際買賣,在泰國、臺灣一帶的毒圈中相當有名氣。其集團更與香港警隊內(nèi)高層貪污警察勾結,同時亦牽涉殺人等嚴重案件。
香港黑幫有四大派系,分別是“十四K”、“和勝和”、“四大”、“潮幫”,而其中潮州幫又有“新義安”、“福義安”、“義群”、“敬義”等幾大分支,吳錫豪便是“義群”的領導人。20世紀60年代曾任港島和九龍區(qū)總華探長,統(tǒng)管全香港刑警,被稱為香港的“四大華探長”之首的呂樂就曾指說新義安、義群、十四K、和勝和為當年的黑道四大家族,吳錫豪勢力可見一斑。
然而,好景不長,1973年香港廉正公署成立,開始大力度打擊犯罪。1974年年底,吳錫豪從臺灣返回香港后終于被捕。其妻鄭月英隨后也很快落網(wǎng),1976年2月23日被判入獄16年,罰款一百萬元,至1992年獲釋。經(jīng)過接近2年的審訊,吳錫豪被重判入獄30年。1991年因肝癌末期,吳錫豪獲香港港督特赦出獄。出獄25天后,因病情惡化去世。
1975年5月16日,香港商報頭版接近全版報道《跛豪等九人判囚共一百廿四年》,要點如下:
本港轟動一時的毒品案,以跛豪為首的九名男女大毒梟,昨晨在高等法院第二法庭判決,九名被告被判入獄共達124年。跛豪被判刑期最長,為30年,其他最短刑期7年。大毒販頭子跛豪于去年11月12日被捕。在審訊中檢察官曾指出,跛豪販毒出售的毒品,價值達三億二千萬至四億五千萬元之巨,毒品逾16公噸重。副按察司康士法官在宣判時指出,第一被告及第二被告,涉及串謀罪的期間很長,在宣判時,法庭不愿判其入獄使被告有生之年都要在獄中度過,但被告等所犯之販毒勾當,使其他人雖然不在監(jiān)獄,但卻終身痛苦。
副按察司康士法官在判案時表示,此案的案情獨特,在本港很難找到以前有另一宗類似的案件。販運毒品工作看來很簡單,但所牽涉的毒品數(shù)量及盈利則非常大。法官表示,罰款對一個販毒大頭子來說,不算是懲罰,無論罰款多巨,對他們來說,亦不會是極大的數(shù)目??凳糠ü倭谐鋈齻€不判各被告罰款的原因:
1、很難確知每個被告人之經(jīng)濟狀況,若判罰款,若他們能力負擔不起,無形中是強迫他們繳付罰款;
2、在1974年7月一項修正案生效前,這些罪名最高罰款僅為10萬元;
3、判被告等入獄,足可以對其他人有阻嚇。
可以說,跛豪的傳奇人生經(jīng)歷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特征:那是香港沒有完善法制的時期,黑道猖獗,官員腐敗,賄賂公行,警匪狼狽為奸。也因此,它引起了香港著名導演,擅長制作警匪片見稱的麥當雄的興趣:一部影片能夠概括一個時代,更何況一旦拍出來還可以給一向不愿回首反省歷史的香港人一個重溫歷史、甚至影射現(xiàn)實的機會,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把它搬上銀幕呢?
說到這里,還需要介紹一下麥當雄這個人。由于他的作品多以社會寫實為題,相對不少同時期的港產(chǎn)片,大部分屬于編劇嚴謹、制作認真之作??梢灶A見,電影一旦播出,必將在社會上激蕩起思想的火花。
盡管籌拍時,吳錫豪在那個時候仍然被關押在監(jiān)獄中,其勢力也已基本瓦解,但仍有部分忠于他的人。吳錫豪和他的家人很有可能并不愿意出現(xiàn)在銀幕上。所以,一旦開拍,可想而知會引起多大的麻煩,也許會有生命危險。但是麥當雄這個人可謂是“無法無天”,其有跡可尋:當年他拍《大丈夫》劇集,沒去警察局申請,就在街上拍演員渾身是血開車橫沖直撞鏡頭,更絕的是,還膽敢直接開車到旺角警署,拍演員在停車場死去喇叭長鳴一場戲。當時麥當雄一隊人馬在警署逛來逛去拍攝了半個鐘頭,在場的警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又搞不清楚這幫人有沒有申請,完全不知所措,傻傻的被他們從后門溜掉。最為惡劣的事發(fā)生在拍《省港旗兵》中,劇中林威等人在街頭四躥,被車撞到,亂槍掃射引來市民一陣慌亂,都是偷拍的“真實戲”,事先麥當雄和演員們交代過一遍,上街就拍,結果出來的效果卻極佳。而電影里的另外一個“威”——沈威,他因此片得了個金像獎最佳男配角,更是麥當雄“陷害”而得。有一場戲,麥當雄告訴沈威需要綁住他在車內(nèi),沈威答應之后,他就在外頭安排澆汽油、點火,整輛車一下子燒了起來,而事先麥當雄根本沒和沈威說淋汽油點火,沈威整人被嚇傻,恐慌表情完全真實表露……由此獲得金像獎最佳男配角。再說回電影,當這場戲拍完后,工作人員放沈威出來后,差點被火燒熟的沈威立即追砍麥當雄……
于是,麥當雄開始興致勃勃地籌備《跛豪》的拍攝。當然,麥當雄沒有料到《跛豪》最后會竟然大獲成功,不僅開創(chuàng)了香港傳記片熱潮,而且我“傳記一哥”的演員生涯也由此開始,最重要的是,《跛豪》還獲得了第十一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最佳編劇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