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次死亡(12)

每個午夜都住著一個詭故事:第3季 作者:童亮


 

“你,你哭什么?我哪里說錯了嗎?”窮秀才拖著疲軟的步子來到羅敷面前,抓住羅敷的雙手使勁兒地搖,“出了什么事嗎?你爹怎樣啦?他剛才不還在這里嗎?你別哭啊!”由于多年的掩埋,窮秀才的身體非常虛弱,搖晃羅敷的力氣比螞蟻還小。羅敷感覺到一股涼氣從窮秀才的手指透出,鉆入她的皮膚,冷得她打了個顫。

這時,窮秀才發(fā)現(xiàn)羅敷背后還有一個人,年齡比他稍大,相貌與他的朋友如同一個模子倒出來的。窮秀才一愣,指著那個衣冠楚楚一副官人打扮的男人問羅敷道:“這個人是誰?他來這里干什么?”說完上上下下打量,眼睛里充滿了迷惑。

“他是誰?你怎么說他是我的兒子?我們還沒有肌膚之親啊。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剛才你爹進來也是我在做夢?我是不是在做夢?”剛剛復活的窮秀才搖晃著羅敷,發(fā)出一連串的問號。而羅敷已經泣不成聲,根本回答不了他的疑問。

10.

也許應該這樣說,狐貍從來就沒有離開過羅敷。剛才充滿仇恨的眼光從她兒子的眼睛里發(fā)出來,或許是狐貍躲在暗處的監(jiān)視作用。它借使兒子的眼睛監(jiān)視著羅敷的一切,甚至通過兒子的眼睛控制他的身體。

也許更確切的說法應該是這樣,狐貍把它的本性通過遺傳的方式遺留在兒子的身體里。這些遺留的本性是狐貍的本性,羅敷沒有看清楚,而最后釀成悲劇的正是她所忽視的狐性,正是她珍愛備至的兒子。

開始羅敷勸秀才“回到他們的家”,秀才不肯。秀才還想回到他的茅草屋,去讀他的圣賢書,去考取功名。

女人躺在選婆的床上講述到她勸解秀才的時候,又是大顆大顆的眼淚,將床單濕了一大片。令選婆想到村前唱過的花鼓戲——男人是臭氣的泥巴,女人是靈秀的水。這戲唱的哪一出就不記得了。

女人慟哭著說:“他就是不聽我的。如果當時他聽了我的,認了那個狐貍崽子做親兒子,也就不會惹上殺身之禍了??蓱z的秀才呀,一次生命卻惹了兩次殺身之禍。他在黃泉之下不會瞑目的呀。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認清兒子的狐貍面相啊。他明明越長大越像狐貍,旁邊的人都偷偷談論,偷偷告誡我,我就是沒有聽啊?!?/p>

選婆在旁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看著女人悲傷到下一刻就要死去的模樣,他也跟著流淚。此時,他早已將瑰道士交代的東西丟到腦后了,但是腦袋里瑰道士的形象卻時時浮現(xiàn)。此時瑰道士的形象在他心中已經沒有敬佩可言,完全是一個撒了彌天大謊的精靈古怪。不過,讓選婆奇怪的是,他跟著瑰道士這么多天了,卻從來沒有聞到過狐貍的臊味。

眼淚嘩嘩的女人道:“秀才讀書讀得多了,腦筋轉不過彎來。他不知道,他不承認他是孩子的親爹的話,就會對孩子的仕途有影響,人家都說他是狐貍的子孫。我也面子上過不去呀,人家表面上對我笑臉相迎,背后不知道要指指戳戳我多少回呢。”

秀才當然不會承認面前比他還要大兩歲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兒子。父親才十八歲,兒子卻有二十歲了,說出去人家信嗎?最關鍵的是,我剛剛爬進羅敷的繡花樓,還沒有和羅敷有肌膚之親呢,怎么就生出一個兒子來?不可能,不可能,這都是假象,背后一定有什么隱藏的秘密。

羅敷跟她的兒子被秀才復活的情景弄得驚奇不已。可是誰知道,秀才更是被眼前的情景弄得夢里懵懂。變化太快了,實在太快了,剛剛倒下去再爬起來,就發(fā)生了這么幾件荒誕的事情。羅敷的父親剛剛還叫嚷著要打死他,轉眼卻消失了,幾個圍著他追打的家丁也煙消云散。不,煙消云散也有慢慢淡去的過程啊,可是他一爬起來,家丁立即就不見了,連個像煙一樣消去的過程都沒有。

雖然這些已經足夠讓沉睡二十多年的他驚訝了,但是這些還不是最讓他驚訝的。最讓他驚訝的是,年輕一如二十年前的羅敷突然領了個二十多歲模樣的男子,居然要十八歲的他認這個男子做兒子!

“嗡”的一聲,秀才覺得腦袋突然漲大了幾倍,馬上要像點燃的爆竹一樣爆炸開來。

不可能,不可能!

秀才抱住腦袋蹲了下去,拼命地搖晃腦袋,兩只枯柴一般的手徒勞地捂住耳朵,眼睛緊緊閉上?!斑@是一個噩夢!”秀才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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