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和他們的房子，共守這些秘密。他們和他們的房子就像配合默契的伙伴，悄悄走完他們的一生。

所以，年輕婦女說“房子跟她熟得很”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也許，她也是這樣看待老太太和這間老房子的。

老太太從黑暗角落里走出來，抱怨道：“我這個孫子別的都好，就一樣不好。白天不屙尿，怎么逗他要他屙，就是沒有用。到了晚上就在床單上畫地圖。天天要換床單，洗床單倒是不怕，可是到了晚上睡覺連塊兒干地方都找不到?！?/p>

我們這里的方言跟普通話在用詞方面有些差別。普通話里說大小便的時候分別用“屙”和“撒”，但是這里的方言把大小便的動作統(tǒng)稱為“屙”。還有，普通話里說“吃飯”、“喝水”，而這里的方言說“吃飯”、“吃茶”。留別人在家里坐一坐時就說：“吃茶了再走?。　?/p>

當(dāng)然，也有人像普通話里那樣把這些詞分開用的。但是老一輩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方言里用詞方式，改不了。就比如我稱呼外公做“爺爺”，雖然他也知道外公這個詞，但是我要叫他一聲“外公”的話，他肯定一時半會兒習(xí)慣不了。

爺爺聽了老太太的話，笑道：“我外孫小時候也這樣呢。你把你孫子抱出來，我給他置肇一下。以后就會好的?！?/p>

年輕婦女連忙跑進(jìn)屋里，抱出了孩子。

“弄一升米來，米用量米的器具裝著，然后在上面插上三根香?！睜敔敺愿赖?，“再拿一塊干凈的布?！?/p>

年輕婦女把孩子交給文撒子抱住，又按照爺爺交代的把所有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

爺爺將香點上，然后走向那個黑暗角落。借助香的微光，我才看見一個柵欄雞籠。爺爺把香放在雞籠旁邊，然后把一塊布放在香后面。

“你把孩子放到這塊布上來。”爺爺?shù)馈?/p>

年輕婦女連忙從文撒子手里接過孩子，走到布前面。

爺爺協(xié)助年輕婦女一起將孩子放在布上。“把孩子的腳彎一下，做一個跪拜的姿勢。好了，好了，不用真跪，有個姿勢就可以了?！睜敔斠幻嬲戒佋诘厣系牟?，一面指導(dǎo)她怎么調(diào)整孩子的姿勢。

那個小孩子被他媽媽這樣擺弄一番，但是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只是迷迷糊糊地蹬了蹬胖乎乎的腿，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這孩子睡得真香。”老太太用愛憐的眼神看著孫兒。

終于把孩子的姿勢擺正確了。爺爺對孩子的媽媽說：“你扶好他，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然后我說一句你跟著念一句?！?/p>

孩子的媽媽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爺爺，點了點頭。

爺爺笑了笑：“不用這么嚴(yán)肅。念錯了也沒有關(guān)系，重來一遍就可以。這點兒小事，沒有關(guān)系的。不要緊張啊?！?/p>

孩子的媽媽又點了點頭。

爺爺開始念了：“雞哩雞大哥，拜你做干哥。白天我?guī)湍沐?，晚上你幫我屙。?/p>

孩子的媽媽跟著一句一句地念完了。

忽然，香上冒出的煙劇烈地晃動，仿佛有誰對著香猛吹了一口氣。雞群里出現(xiàn)一陣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