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們就剩方便面了,干嚼行嗎豐哥。
豐子杰一臉正氣地說:“我不掐巴你們東西,誰家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小不點(diǎn),拿幾塊餅干來,操,混得連飯都吃不上了。”豐子杰的正氣是做給大家看的,也給金魚眼橫一標(biāo)桿,讓他從第一步就跌份,但豐子杰的怨氣絕對是沖金魚眼發(fā)的,那話的后音是:我還沒走呢!
金魚眼訕訕笑道:“聽胖子說了,這兩天要賣燒雞,我買兩只,給你餞行?!?/p>
豐子杰笑道:“我還不好那口,你就愛吃雞吧?!蔽覀儠獾匦ζ饋恚痿~眼笑道:“豐哥你拿我找樂哪?!必S子杰還是笑著:“我看你是拿我找樂,再不找就找不上了?!?/p>
看得出來,兩位有點(diǎn)小叫勁兒。我們誰也不敢瞎答茬了,都沒事人似的做起自己的事來,我看著書,舒和跟常博湊一塊重溫著常博女友的纏綿情書,貪官海大爺瞇眼打著盹,大臭和于得水神情專注地擠著頑固的疥皰,各得其所。號房里除了豐子杰旁若無人的咀嚼聲,再沒有別的雜音。
龐管突然把大臭提走了。我們都有些意外。豐子杰一邊吃餅干,一邊含混地說:“大臭也該進(jìn)檢了。”就是說,大臭可能讓檢察院的給提走了。
半個小時后,大臭回來了,紅光滿面地奔水池子邊上去,一邊沖劉金鐘笑:“白撿來一律師?!?/p>
豐子杰喊他:“嗨嗨,進(jìn)來多少日子啦,不懂規(guī)矩?”
大臭這才省過悶兒來,忙撤回到豐子杰面前。豐子杰揮揮手:“往后站,一身大疥!”
“豐哥,檢察院的提我,問我案子的事,問我找沒找律師,還說法院那邊將來得給我安排一律師,不要錢,白打官司?!贝蟪魣笙?。
豐子杰說:“你上過學(xué)嘛,那叫法律援助,對吧那個誰?”豐子杰看著我們仨這邊,也不知道問誰呢,我們亂點(diǎn)一通腦袋:“對對,援助律師?!?/p>
“一給你援助,說明你案子夠大了,這跟內(nèi)定死刑沒嘛區(qū)別,高興啥?滾吧?!必S子杰一擺手,大臭溜溜歸位,掃光了笑容,只跟劉金鐘說:“反正也是死?!?/p>
劉金鐘說:“我都不讓我家里找律師,花那冤枉錢,還不如喂狗,東子倒是請律師了,還一塊請仨,管蛋用,沒耽誤一個死?!?/p>
“那白給的也不能不要啊?!贝蟪羿洁斓?。
金魚眼喊道:“別瞎逼翻翻啦!”大臭啞巴了。
豐子杰消消停停喝了口水,沖大臭說:“趕明你見了律師,就跟他把事情前后一擺,讓他重新調(diào)查取證,我老覺得你這事可能冤枉?!必S子杰誠心撣金魚眼的面子,偏要勾搭大臭說話。
大臭含糊地說:“沒戲啊,我連一點(diǎn)事兒也想不起來了,咋調(diào)查?”
金魚眼評論道:“調(diào)查個鳥,別再釣上個王八來吧?!?/p>
豐子杰笑道:“哈,真能釣上個王八來,你們哥幾個還能補(bǔ)補(bǔ)呢,可別釣上來個大眼泡,要肉沒肉,要油沒油的?!?/p>
我們一笑,金魚眼很不吃勁,跟豐子杰說:“又拿我找樂?!?/p>
“瞧你?凈把別人往歪處想,咱這不是給大臭出謀劃策呢么,大臭又沒別的能耐,靠啥保命?”
豐子杰說著給了金魚眼一棵“三五”,用探討的語氣說:“你說大臭這案子有沒有打?”看樣子,把金魚眼當(dāng)一專家了,那表情顯見得是兄弟做派,好像剛才那些真的只是練嘴,沒有別的意思。豐子杰夠可怕的,讓人摸不著頭尾。
豐哥的倒記時
豐子杰接判決后的第三天上午,龐管就給他安排到接見室和老婆孩子一塊吃飯。這已經(jīng)很搞特殊了,一般已決犯明確表示不上訴的,也要等一個禮拜之后,才給安排接見。